王也回头瞥见杨云天依旧盘膝静坐,眼神浑浊,仿佛神游天外,丝毫没有插手的意思。但自己既然已经暴露,便把心一横,一步踏出隐匿法阵,昂首与对方对峙起来。
虽然对方人多势众,修为更是远胜于己,但想到身后有杨云天这尊深不可测的大神坐镇,王也心中竟无半分惧怕,反倒生出几分底气。
那麻脸修士半跪于地,呕得撕心裂肺,胆汁都快吐出来了。
他猛地扭过头,猩红的眼睛死死盯住凭空出现的王也。
此刻他被那霸道浓烈的脚臭熏得头脑发昏,根本无暇思考此人为何会突然现身,只感知到对方不过炼气修为,竟敢如此羞辱自己,顿时怒火攻心,嘶吼道:“给我杀了他!连那两个女人也别放过!”
一声令下,他身后的几名墨家子弟立刻应声而动,两人扑向封之微二女,另一名筑基初期的修士则面带狞笑,直取王也。
筑基对炼气,本是毫无悬念的碾压。王也自知修为低微,绝不敢与对方硬撼。
但他自有其生存之道。常言道猫有猫路,鼠有鼠道,王也虽不擅正面搏杀,却练就了一手刁钻的远程袭扰功夫。
以往穷困时,他惯用路边石子充当“飞蝗石”远距离击打目标,如今鸟枪换炮——手中攥着的,正是杨云天所赠的一沓低阶符箓。
眼见那筑基修士冲来,王也毫不犹豫地将灵力注入手中一张符箓。符纸瞬间燃尽,一枚硕大的火球凭空凝成,呼啸着砸向对手!
这些符箓皆是杨云天结丹后淘汰下来的“无用之物”,当初清理储物袋时,如同处理垃圾般一股脑塞给了王也。王也当时还美滋滋地幻想过用这些符箓对敌的威风场面,却没料到,这梦想竟如此之快就照进了现实。
而此刻,杨云天却陷入了一段尘封的记忆之中。方才一旁女子叫出了那白衣女子的真名——“封之微”。
乍听之下,他并未在意,但这名字却莫名地熟悉,仿佛在何处听过。莫非,又是一位“故人”?
他凝神细思,在脑海中飞快回溯过往:方陆的家乡?不是。万妖域?也不是。万岛域?似乎也不对。
等等!
一道灵光骤然划过脑海!
他猛然记起一段遥远的往事——当年他带着慕容芸儿,从故乡“不灵之地”前往万岛域的途中,曾偶遇两名女子。其中那位年仅七八岁的小丫头曾对他说,她们是奉了师父之命,前来不灵之地寻找某物。
而她们的师父,正是万岛域一级宗门“卦天宗”的太上长老——封之微!
卦天宗,那可是当年天水阁上宗的上宗!天水阁原本也算卦天宗一系,据说正是因为这位太上长老封之微寿元将尽,无力再庇护麾下依附的小派,才间接导致了天水阁后来那场惨烈的守宗之战……
若在平时,同名同姓之人何其多,杨云天绝不会多想。但此刻,他深知自己并非处于正常的时间洪流之中。若此地仍是“过去”,那么眼前这位惊慌却倔强的少女,与记忆中那位地位尊崇、却寿元枯竭的卦天宗太上长老……
眼看场中二女已被对方逼得险象环生,王也更是被那筑基修士追得抱头鼠窜、狼狈不堪,情势危急。
杨云天缓缓睁开双眼,目光扫过那几名气焰嚣张的墨家主脉弟子,轻声低语,仿佛在与某个时空之外的故人对话:
“墨初啊墨初,并非我存心要伤你门人。但留有这等不肖族人,对你主脉声名乃至道统传承,恐非幸事。今日,我便替你清理门户,也算不负你临终所托,还你一份因果!”
杨云天依旧盘膝而坐,身形未动,仿佛眼前纷争与他毫无瓜葛。然而,他身旁的空气却微微扭曲,一具身着古朴木甲、周身流淌着青色灵纹的高大傀儡悄无声息地凝现——正是他的青木卫。
只见青木卫一步踏出,身形仿佛融入了周遭的虚空,下一刻,便如鬼魅般出现在一名正全力压制封之微二女的筑基修士身后。一柄看似粗糙、却锋锐无匹的古木长剑,毫无征兆地从那名修士胸前透出!
那修士猛地一愣,低头看向自己胸前多出的半截染血剑尖,钻心的剧痛这才汹涌袭来。他最后看到的,是面前二女那写满惊骇与不可置信的脸庞。
青木卫一击得手,木剑倏然收回,身形再次如水波般荡漾,融入虚空。
几乎在同一瞬间,它已出现在那名正追得王也抱头鼠窜的筑基初期修士身侧。那修士刚瞥见同伴莫名倒地,还未来得及惊骇,便觉脖颈一凉,视野竟诡异地旋转起来——他看到了自己无头的躯体僵立在原地,手中法器兀自闪着微光。
眨眼之间,两名筑基修士已然殒命!
剩下的两名炼气期弟子早已吓得魂飞魄散,转身便欲逃窜。但青木卫的双臂骤然化作两条灵活无比、急速延伸的虬结藤蔓,如毒蛇出洞,瞬间将二人死死缠住。藤蔓猛地向内一绞——只听“噗”的一声闷响,两人竟被硬生生撞挤成一团血雾,尸骨无存。
转瞬之间,方才还气势汹汹的围攻者,只剩下面无血色、呕吐物还挂在嘴角、浑身剧烈颤抖的麻脸修士,僵立在原地。
杨云天并未理会身后那麻脸修士戛然而止的惨叫,信步走出隐匿阵法,来到惊魂未定的二女面前,目光落在封之微脸上,仔细端详。
他仔细看着这张尚带稚气却难掩清丽的面容,搜索记忆,却并无印象。即便在未来,他也从未见过那位卦天宗的太上长老真容。他上前探查,更多是想确认此地是否还有其他异常。
除了散落在地、已然灵光尽失、如同凡铁般死寂的几枚麻钱,他并未感知到其他特殊之处。
杨云天心下暗忖,终究无法断定此女是否就是自己猜想中的那人。若像王也一样是旧识,尚能确认,但眼下,只当是随手救下两名陌路人罢了。
“前辈!竟然是您?”就在这时,旁边另一位女子突然失声惊呼,语气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杨云天闻言一愣,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他此刻并未佩戴面具,且以《玄牝易骨诀》改换了容貌,连修为都压制在筑基期,此地竟还有人能认出他?
“你认识我?”他疑惑地看向那名开口的女子。
那女子先是摇了摇头,随即又用力点了点头,目光敬畏地瞥了一眼如同忠诚守卫般静立在他身后的青木卫,小声道:“晚辈虽觉前辈容貌与当日所见有所不同,但…但这尊神异的木傀儡,晚辈绝不会认错!日前在那荒原战场之上,与撼地宗牛顶天前辈切磋较技的,莫非就是前辈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