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了这株“万化母株”的非凡来历后,杨云天却陷入了更深的困惑——该如何培育这株天地奇珍?
按照最初设想,将其培育成单一属性的顶级灵植自然是最稳妥的选择。
无论是炼制丹药还是锻造法宝,都能凭空多出一件稀世珍宝。
但转念一想,这反而与自己的修行之道背道而驰。
自己所修的《大五行合一归元本经》讲究五行相生,更追求超脱常规五行的变异属性,如雷、如冰。
而若将这灵植固化单一属性,不仅浪费了它“万化”的特性,更会与自身功法产生冲突。
眼下正值结丹期,正是祭炼本命法宝的关键时刻。
若法宝与功法属性相克,威力恐怕要大打折扣。
杨云天眉头紧锁,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灵植表面——这个看似天大的机缘,反倒让他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魂老叼着烟锅,慢悠悠地吐出一口烟圈:“少爷何必钻牛角尖?既然它叫‘万化母株',何不让它自行演化五行?”
“你是说...”杨云天眼前一亮。
“找五株属性各异的天地灵物,”魂老烟锅点了点母株,“让它们同时扎根在这母株周围,形成五行相生之势。”
只见五道灵光相互缠绕,最终化作一个平衡轮盘,却在每个节点都显露出细微的裂痕。杨云天瞳孔微缩——这赫然是《大五行合一归元本经》中最核心的“五行轮转图”!
“看见没?”魂老的烟锅点了点那些裂痕,“五行轮转需要实实在在的天地灵物作根基。金木水火土,每样都得是能镇压一方气运的宝物级灵植。”
“说得轻巧。”杨云天摇头,“且不说去哪寻这五株宝物级灵植,就算找齐了……”
杨云天盯着那幅残缺的灵图,眉头越皱越紧。
要凑齐五株属性各异却又品级相当的天地奇珍,简直比登天还难——更何况还要让它们同时扎根在母株周围,保持完美的灵力平衡...
“这才是真正的难题啊。”魂老叹了口气,烟锅里的火光忽明忽暗,映得他皱纹深刻的脸庞愈发沧桑。
“方向虽对,方法却差了些火候...”杨云天低声自语,指尖再次翻开《灵族百草图鉴》。
这一次,他的目光落在那几行曾被自己忽略的蝇头小字上——那些记载魔修邪术的段落。
那些记载魔修邪法的文字仿佛活了过来:
“魔修曾以血肉喂养,诱使其拟态成‘人面果’,坑杀无数寻宝者...”
“一邪修以修士金丹为肥料,强制母株定向异变...”
更骇人的是,有人将母株嫩枝刺入修士丹田,任其缠绕金丹,最终竟能结出与宿主金丹属性完全相同的“伪丹”。
最后那行朱砂小字如血般刺目:“血肉为壤,金丹为露,铸就混沌魔植。”
杨云天瞳孔微缩,手中的书册“啪”地合上。
他终于明白,为何这等天地奇珍会遭天谴——魔道中人,早已参透了它最可怕的用法。
杨云天眼中精光一闪,忽然想通了关键——这“万化母株”的拟态之能,绝非仅限于灵植!它真正需要的,是蕴含道韵的灵气本源。
只不过这灵植生于土中,往往周边就生长着无数其他灵植,让人误以为它只能模仿灵植。
他并指一点,一缕精纯的乙木灵气渡入母株叶脉。只见那萎靡的藤蔓顿时泛起翠绿光泽,如饥似渴地吞噬着灵气。
“果然如此!”杨云天立即截断灵气供给,心中已有计较。
既然找不到五株绝世灵草,那便以自身为鼎炉——他身怀《大五行合一归元本经》,本就是行走的五行灵源!
只是...自身寻常的金水灵气未免太过平庸。
杨云天忽然想起当初木属性功法小成时,三气交融竟能衍生出一缕阴阳二气。
那等蕴含造化之妙的先天之气,才是培育这天地奇珍的最佳养料!
“试试便知。”
杨云天盘膝而坐,周身灵气流转如雾。
他体内四系功法虽未圆满,却已能运转如意。
此刻刻意将火、木、水三系灵力在经脉中交织缠绕,三种属性相互激荡,竟在丹田处形成一个小小的灵气漩涡。
指尖渐渐凝聚出一缕奇特的灵气,这气息非金非木,却蕴含着某种先天道韵。
杨云天自己都感到心神恍惚,仿佛触摸到了天地初开时的那一抹混沌。
他小心翼翼地引导着这股灵气,缓缓渡入母株的叶脉之中。
母株突然剧烈震颤,灰褐色的表皮如蜕皮般片片剥落,露出下方晶莹如玉的茎干。
每一片叶子都亮起璀璨的荧光,叶脉中流转的灵气竟隐约形成一个小小的阴阳鱼图案。
更惊人的是,藤蔓顶端竟冒出一个嫩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着。
杨云天却已额头见汗。三系灵力在经脉中冲撞产生的压力,让他浑身骨骼都在咯咯作响。
十息过后,他不得不中断灵力输送,一口鲜血涌上喉头又被他强行咽下。
“果然没那么简单...”他擦去嘴角血丝,却露出欣慰的笑容。母株的反应远超预期,虽然每次只能培育片刻,但假以时日...
杨云天轻叹一声,将那株母株小心收入储物袋中。
“果然是件水磨工夫的活计,急不得啊。”他摇摇头,转头看向佝偻着背的魂老。
“魂老啊,外头那几位暂时不会打什么歪主意,你也别总闷在屋里。”杨云天语气温和,眼中带着几分歉疚,“这次闭关一晃三十年,说好要常来看你的...”
魂老摆摆手,烟锅里的火光映着他皱纹深刻的脸:“少爷说哪里话,老汉我这千年来不都这么过来的?”
他忽然神色一凝,“倒是那口怪井...老汉总觉得它和黄泉河脱不了干系,怕是要出什么岔子。”
杨云天闻言,神识扫向远处那口若隐若现的古井。井水幽深,依旧如三十年前那般,看得见却摸不着,仿佛隔着一层时空。
“您老这些年...”杨云天话到嘴边又咽下。
魂老却已读懂他的心思,咧嘴一笑,露出几颗残牙:“少爷安心修行便是。见着你出息,老汉心里就暖和。
倒是悦萱那丫头...,这一别,像是守了几十年活寡一样!”
杨云天顿时哭笑不得。这老魂明明自己孤寂千年,却总爱操心他的姻缘。
虽然两人现如今并未有任何实质性进展,但周围之人已经默认悦萱是他杨云天的一样,就连戚少之见了悦萱,都恭敬异常,倒像是坐实了什么似的。
“您老就甭瞎撮合了。”杨云天掸了掸衣袖,忽然促狭一笑,“要不...给您寻个魂道伴侣?听说西边阴煞谷有位...”
“滚蛋!”魂老顿时涨红了脸,烟杆子劈头盖脸就打,“老夫清静惯了,要什么劳什子老伴!”枯瘦的手掌挥得虎虎生风,却分明透着几分慌乱。
杨云天大笑着躲闪,一个闪身退出小世界。身后还传来魂老气急败坏的骂声:“小兔崽子,下回再敢胡说,看老夫不把你这宝贝药园子当柴火烧了!”
……
青翁的小屋前,青石棋盘上。
杨云天执黑子的手悬在半空,迟迟未能落下。
青翁白眉微挑,枯瘦的手指轻轻敲击棋盘,发出清脆的声响。
“啪!”
一子落下,杨云天苦心经营的大片黑子顿时被吞吃殆尽。
“这几十年都沉得住气,近日怎如此心浮气躁?”青翁捋着长须,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他瞥了眼杨云天手中那杯早已凉透的灵茶,“是惦记着秘境重开之事吧?”
杨云天轻啜一口冷茶,苦涩在舌尖蔓延。
“都有。”他低声答道,目光扫过这片生活了六十载的洞天福地——青翁的药圃,腾龙尊者的练武禅房,每一处都留着他们的身影。
“六十年光景...”青翁忽然轻笑,“对凡人而言就是一生。不过小子,想来见我们,六十年后再来便是。”
他落下一子,“反正这地方,你跟半个主人没啥区别。”
棋盘上,白子连成一片,如同一条腾飞的巨龙。
杨云天忽然想起这六十年来,两位尊者虽无师徒之名,却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比起那个有名无实的师父,这里反倒更像...
杨云天指尖摩挲着温润的棋子,忽然轻声道:“其实二位前辈何不随晚辈一同出去?”
他望向远处云雾缭绕的山峦,“我那方天地虽不及此处灵气充盈,却多了几分烟火人气,总好过在此...”
话音未落,青翁执棋的手突然一顿。石桌上凝结的露珠顺着棋盘纹路缓缓滑落,在“守陵人”三字出口时,“啪”地碎成几瓣。
“小友啊...”青翁忽然压低声音,枯瘦的手指在棋盘上勾勒出一幅星图,“你所在的那方天地,不过是诸天万域中最底层的存在。”
指尖点在最边缘的一颗棋子上,“这里,元婴便是巅峰。”
杨云天刚想开口,青翁的袖袍无风自动:“你以为那些化神为何不敢轻易出手?”
老人眼中闪过一丝讥诮,“他们每时每刻都在与天地对抗——就像把鲸鱼养在池塘里,稍一摆尾,水就干了。”
棋盘上的星图突然变幻,青翁的声音带着遥远的回响:“老夫来自灵界,那里才是化神该待的地方。”他指了指中央几颗璀璨的棋子,“在那里,化神不过是个开始...”
“那老疯子把宝物藏在最底层,”青翁突然咧嘴一笑,露出几颗黄牙,“反倒是绝妙——上界之人下不来,下来了也施展不开。”
他意味深长地敲了敲棋盘,“现在,可明白了?”
杨云天终于明白了,不是青翁这些人不想离开,而是他们根本离不开,化神在自己那里都不能放开手脚,而青翁、尊者二人,比化神可不知高到了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