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楚看向赵铠:“王爷,老夫直觉认为,格物书院办的这杂志,如不压制,将来定成大患。”
赵铠点头道:“本王也是这般认为,子荆方才说也要办杂志,如何办?
现如今定然是打不过那周刊的。”
西门楚哼道:“周刊才出一期,即便打不过,我等也要将水搅浑了!
周刊不是卖五文一本么,咱们免费送!”
赵铠与崔录景对视一眼,皆不知西门楚打的什么主意。
西门楚冷声道:“原本老夫打算,也让人制一些风筝来对冲姜远的祥瑞的,但如今看来行不通了。
那周刊杂志上也有奇闻怪谈,到时定会将咱们搞的那些异象解读为利于皇权之象,咱们只能出奇招。”
崔录景道:“子荆兄,你且细说。”
西门楚抚着胡须道:“那周刊不是通了朝廷政令,有神秘大儒预测分析么?
他们怎么办的,咱们照着办就是,只不过反着来就是。”
赵铠与崔录景闻言,低头沉思起来。
西门楚接着说道:“这周刊上不是分析,收缩盐铁出关份额,是利于大周么?
咱们也可以让人扮成神秘大儒,分析盐铁收缩的坏处。
盐铁专营都在各门阀士族掌控中,总有人会因为盐铁收缩吃亏的。”
赵铠老目一亮:“妙啊,他们专写好的,我等就专写坏处,痛陈限制盐铁贩卖的害处,中间夹带一些苛政之语。
那些利益受损的商贾、士族,定然会将矛头对准朝廷。”
崔录景也道:“不止这般!天子不是还说,嫡皇子降生,普天同庆以减丁口税一年,减傜役一年么?
咱们可以直接让所谓的神秘大儒,言称谏议取消丁口税!
百姓定然是赞成的,天子自然是不同意,咱们在拐弯抹角的说这就是苛政。”
西门楚也得意的说道:“还有,天子诏令减一年傜役,但没说是减今年还是明年!
如今快至九月,咱们可以混淆视听,言称所谓的减一年傜役,实则只余三个月,百姓们会如何看?”
赵铠一击双掌:“以后周刊怎么写,咱们就针对性反驳,如此一来,这水不就浑了。”
崔录景想了想,说道:“只是出这样的杂志,需要小心才是。
虽然大周不以言获罪,但若被查出是我等所为,怕是不妙。”
西门楚一挥袍袖:“无妨,我等又不出面。
不过录景既然担心,那便小心些吧,反正是免费送,让人写好后,趁夜选大户人家的门缝塞就是。”
也就是姜远没在这里,若是在,定然要夸一声西门楚鬼才。
这不与往门缝里塞小卡片一样么。
三人商议妥当,只觉此计甚妙,只要水浑了,以后周刊若攻讦他们,就有足够的力量打回去。
议停了杂志一事,西门楚看向赵铠:“王爷,边关之事,进展得如何了?”
赵铠道:“本王已写好密信,今日夜间便派人出燕安,先行去北突试探一番再做定夺。”
西门楚点点头:“如此最好,同时老夫也会派出人手,往北突而去,盯着那边的局势。
录景,你那边也该准备了。”
崔录景应道:“天子得了上官重之的奏章,收缩出关盐铁,早在我等意料之中。
但未曾收缩大周境内的盐铁份额,我会命族中商队全力采买囤积。
只要王爷与苏赫巴鲁,或阿力浑结盟,盐与铁可从千山关出关,绝无问题。”
赵铠点点头,对西门楚道:“子荆,吾子有良要先往江南再往北去卞洲,可能需要数月时间。
待他到了之后,你安排族中之人与他,前往各士族走访。”
“好!只需一到两年,届时王爷可去汴州坐镇,大事可成!”
西门楚用力点点头。
三人又商议了一番细节,却全然不料雨檐之下倦宿着一个小乞丐。
这间密室的看护其实极严,但谁也没有察觉,小小的雨檐之下,藏着一个娇小的人影。
这乞丐不是别人,却正是柳娘的女儿,乞儿。
她一直在端贤亲王府外蹲着,发现端贤亲王出门时,总是三辆马车同时出府,跟了几次后,皆无法判定赵铠在哪辆马车之中。
乞儿倒也机灵,既然判断不出,就用最笨的办法。
赵铠不是与西门楚走得近么,每次赵铠出门,乞儿便会先一步潜进西门楚家中,来个守株待兔。
她相信瞎猫总会遇上死耗子的。
这也好过那些,与她同样潜在暗中监视赵铠的另一伙人,连死耗子都遇不上来得强。
今日乞儿见得赵铠出门,又提前一步到了西门楚家中,这回总算遇上了。
赵铠与西门楚、崔录景商议完,一齐出了屋子,崔录景先行告辞了。
赵铠却是反而向西门府中的后宅而去,居然没有打算离开的意思。
此时天已微黑,守在密室外的众多王府护卫散了开去,乞儿一个灵巧的翻身,从雨檐下钻了出来。
翻上房顶之后,如灵猫一般无声无息的贴着瓦片往后宅游走。
见得赵铠进了西门望水的房间,不过一柱香的功夫便又出来了。
赵铠与西门望水说了些什么,乞儿却是一字未曾听到。
乞儿估计,也定然是一些安慰西门望水好好养伤之类的话。
赵铠刚出得西门望水的房间,一个满脸忧愁的美妇人便迎了上来。
乞儿来西门楚家中蹲点的次数多了,对西门楚家中的女眷极为清楚。
乞儿认出,那面带忧愁的美妇人,正是西门楚的妹子西门莲。
西门莲引着赵铠到了后宅的另一侧的房间,而后将门掩上了。
乞儿吃惊不已,一个亲王与一个宰相的妹子,独处一室,意味着什么不言自明。
乞儿虽年不过二十,却也是懂得世事了,不由得呸了一声,暗骂一声老不要脸。
同时又想起,赵铠一向以深情自居,没想到竟然是这种人。
乞儿正欲离去,却又停了下来,眼珠一转,一个无声的纵跃,到了那间屋子的房顶上。
此时后宅之中,王府的护卫进不来,倒是方便了乞儿行事。
乞儿伏在房顶之上,轻揭了房顶的瓦片,就见得西门莲伏在赵铠的怀里泣泪。
“王爷,望水他…您定要寻了名医来治他,这是我们的孩子啊!”
“莲妹放心,听说西域有高人会治此等伤,本王已派出人手,往西域去了。”
“王爷,那伤望水的凶手虽已伏法,但妾身听说,那指使凶徒之人是丰邑侯的弟子,王爷,您要替望水报仇啊!
望水是您的骨血,他们伤的是望水,也是伤的您啊?!”
赵铠冷声道:“莲妹勿急,那姜远,本王迟早将他碎尸万段!”
屋顶上的乞儿听得这些话,秀目猛得瞪圆了,她没想到西门望水竟是赵铠与西门莲的儿子。
是端贤亲王府的第三子!
“此事必要尽快报与县主,这老东西骗了所有人!”
乞儿不自觉的深吸了一口气,还欲再听听有什么其他秘密,却不料赵铠突然抓了桌上的茶杯盖子,往屋顶射来。
乞儿连忙贴着瓦片一滚,那茶杯盖子来势却极快,击破瓦片打中她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