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茹听得姜远自言自语的说什么龙,问道:“夫君您说什么?”
姜远咧咧嘴:“我说秋高气爽,秋风正急,还有十来天就到中秋了,正是放风筝的好季节。”
小茹听得放风筝,开心的说道:“放风筝好呀,我还从没有玩过呢。
小时候妾身看村里的伙伴放风筝,可好玩了。”
小茹说着声音低沉起来:“那时候家里穷,连制风筝的纸也买不起,只能看别人玩。”
姜远见得小茹又想起了往日的那些苦难,心疼的帮她撩了撩发丝:
“过两天,我找些做风筝的手艺人,给你做个大风筝,咱家所有人都来陪你放风筝。”
小茹眼哐瞬间红了起来:“夫君,你真好。”
“当然好了,你是我的最乖最乖的好媳妇嘛。”
在隔壁摘辣椒的上官沅芷与黎秋梧,突然扒开玉米杆子,两双美目眨巴眨巴看着姜远。
姜远连忙道:“都乖,都乖,都是好媳妇。”
“哼哼!”
上官沅芷与黎秋梧给了姜远一个算你识相的眼神,这才折回辣椒地里去了。
一身白色儒裙的清宁提着篮子,见得这一幕柔柔的笑,她突然发现,侯府后宅竟如此的欢乐和谐。
玉米种得太多,仅凭姜远等人嘻嘻哈哈,又能掰多少。
玉米叶子又喇人,没一会就弄得人浑身刺痒,被汗水一浸,便又痛又痒,实不是什么好滋味。
姜远实是很佩服那些钻玉米地,做游戏的人,都是狠人。
“不掰了,不掰了,明天叫人来帮忙得了。”
姜远抹了抹汗,在玉米地里窜了一阵,寻了些出苗晚,还带有青色玉米皮的玉米穗掰了。
剥开皮叶,用手一掐玉米粒,发现还能掐得动后,砍了些干枯的玉米杆,就在田埂下烧起了玉米棒子。
“哇,好香!”
不多时烤玉米的香气四散,几个拿着镜子照来照去的小家伙闻得香味,齐齐围了过来。
“公子,您做什么呀?”
小娟儿紧贴着姜远蹲下,吸着鼻子看着火堆上,那几个被烤得焦黄发着香气的玉米棒子,口水直流。
“姑父,这个能吃么?”
上官麟肿着小嘴唇,吸着鼻涕问道。
姜远正色道:“小孩子不能吃,这个东西有毒!”
小娟儿听得有毒,大眼睛斜着姜远:“您肯定骗人,这东西一看就好好吃的样子。”
“真有毒,我能骗你们么?”
姜远说着拿了根玉米,一口咬了下去:“哎呦,好香…不,好毒!”
小娟儿与上官麒兄妹都是些小人精,看得这情形怎能不知姜远骗他们,伸了小手便各抢了一根玉米。
“姑父就是个大骗子…哇,好吃!”
上官麒啃了一口玉米,只觉又香又软,美味得不得了。
小娟儿顾不得烫,张着小嘴啃了一口,大眼睛眯成了缝:“哇…好好吃哦。”
雨儿与兰儿没能抢到,在一旁眼巴巴的看着,小娟儿见状,连忙将手里的玉米递过去:
“雨儿姐,你也吃,好吃。”
上官麟见状也有样学样,将玉米给了兰儿:“兰儿姐,你也吃。”
兰儿顿时开心起来,见得上官麟老是吸鼻涕,却是不先接玉米,从怀里摸出块小帕子,给上官麟将鼻涕擦了。
“兰儿姐姐,你真好,我姐就从不帮我擦鼻涕。”
上官麟嘻嘻笑着,又将玉米棒子递了过去:“兰儿姐,你快吃。”
上官麒听得上官麟说她没兰儿好,小脸一怒:“哼!敢说我不好,你哪次尿床的被子,不是我帮你晒的!”
姜远哈哈大笑:“麟儿,你六岁了还尿床啊?”
上官麟虽年岁小,但也知道要面子,小脸一红,撇着嘴气呼呼的指着上官麒叫道:“说好了不许在外面说的,你说话不算数!”
上官麒头一扭:“我就说,我就说。”
上官沅芷与黎秋梧见得玉米田这边热闹,跑过来一看,见得几个小东西在啃玉米。
而且,这烤得金黄的玉米一看就诱人食欲,瞪着姜远道:“我们也想吃。”
“好几亩地的玉米呢,这有何难,我去给你们找。”
姜远也不掰老玉米了,叫了府中的护卫一起进得地里,专找比较嫩的玉米,掰了足足上百根。
正如沈有三先前所料,这哪是什么下地干活,这是纯秋游来了。
收过的土豆里架起了数堆苞谷杆的篝火,不管是侯府主人,还是护卫,人手拿着一根玉米棒子在火上烤。
晚风轻拂,夕阳西坠,烤玉米的香气在田间随风飘荡,欢快的笑声传出去许远。
姜郑氏抱着孙儿坐在田埂上,侧头看着欢欢乐乐的一大家子,轻声道:
“真好,咱们也有享福的一天了。”
姜守业一手拿着玉米棒子,一手抚着须,感慨道:“朝堂浮沉几十载,苦日子过去了。”
姜郑氏笑道:“远儿若再多添得几个孩子,咱家就真的兴旺了。”
夕阳将二老的影子拉得极长,略起皱纹的脸上,皆是满足的笑意。
天色渐晚,一行人这才背着辣椒与玉米欢欢喜喜回侯府。
“将玉米堆在露天就行,这东西要晒干才能保存,这些老玉米都要拿来留种。”
姜远指挥着护卫们,将一筐筐玉米倒在院子的角落里堆着。
小茹忙道:“夫君,这玉米也是神种,岂可这般随意,妾身腾出一间空房来,出太阳再搬出来就是。”
“也好。”
姜远点了点头,突然问道:“咱家的土豆有多少?”
小茹答道:“除去再次播种与庄户自留的,咱家还有一万余斤。”
姜远咂了咂嘴:“这么多?咱家哪吃得了这么多。”
小茹忙道:“哪儿多了,土豆能放很久的,还能做粉条、炸薯片。
再说了,清宁的酒店若是开业,正好薯片与粉条也能当招牌菜的,都不够用。
清宁如今也是姜家人,那酒店不也是咱家的么。”
姜远听得小茹这么说,又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原本他是打算想调出几千斤土豆来,送去淮州种植的。
现在看这架式,小茹根本不会给。
她这守财的性子已养成,怕是变不了了。
只要进了姜家的东西,想让她再拿出来,门都没有。
姜远试探的问道:“那…给我五百斤,我让周小鱼送回泷河县周家村去种,其他的让户部给种子。”
小茹甜甜一笑:“夫君,咱家的所有东西都是你的,怎需问妾身?
周家村的人于咱家有恩,一些土豆种算得了甚。”
姜远闻言咧嘴一笑,小茹虽守财,但最通情达理的也是她。
谁料小茹转头就说道:“夫君,您下次需要用钱,可跟妾身说就是,没必要找沈有三拿。”
姜远顿时满脸尴尬,想来他从沈有三那拿分红,给清宁建酒店的事,小茹早就知晓了。
毕竟侯府的所有钱粮与生意的账本,都在小茹手上管着。
只是小茹一直不提清宁的事罢了。
“你早就知道了?”
姜远讪讪的问道。
小茹柔柔一笑:“你猜?”
“你也学坏了,还让为夫猜!”
夫妻俩打闹了一番后,姜远这才去洗漱一番,准备去书院与鸿帝伍禹铭等人,商量一下杂志的事宜。
下人刚给姜远准备好热水,小茹端着一大碗温酒进来,媚眼如丝:“夫君,趁热喝了。”
姜远老远就闻得酒气中带着药味,问道:“这什么酒,药味这么浓?”
小茹脸色微红:“这是钟瑶大夫配的药酒,补身子的,都是些名贵药材呢,妾身可花了一百两银子呢。”
姜远闻言大惊,小茹什么时候这么舍得花钱了?出手就是一百两银子。
这药酒怕是了不得啊…
夜色渐黑,姜远带着文益收与三喜晃晃悠悠的往书院而行。
“东家,您看起来有些疲累,不如明日再去书院吧。”
三喜见得姜远脚步虚浮,很是关心的说道。
文益收轻扇了一下三喜:“你哪看出东家疲累了,闭嘴!”
姜远连忙挺直了腰杆,斜了一眼三喜:“就是,我哪累了!明日还有明日的事,就你话多!跟上!”
三喜抓了抓脑袋,暗自腹诽:我关心一下还错了?
姜远到得书院时,鸿帝与伍禹铭等人正在下棋,见得姜远过来,笑问道:
“你刚回来,不在家中陪陪家人,怎的又寻来书院了?”
姜远笑道:“小子睡不着,过来找院长与山长聊会天,您们不会赶我走吧?”
鸿帝哈哈笑道:“刚才我与伍山长,还在聊你在淮州之事,今日洗尘宴上也没详细问你,现在你来了,正好细聊。
来,陪吾下上一盘棋,边下棋边聊。”
姜远面色尴尬:“岳父大人,小婿哪懂围棋。”
鸿帝与伍禹铭一愣,奇声问道:“下棋你都不会?那你会什么?”
姜远干咳一声:“会斗蛐蛐。”
“你…真是,让老夫一言难尽!”
鸿帝大摇其头,在他看来,姜远如此聪明之人,怎么可能连棋都不会下。
伍禹铭却是笑道:“人非完人,他要是什么都会,也就不是人了。”
姜远讶然笑道:“我感觉伍师公您在骂我,但我又没有证据。”
鸿帝无奈的挥挥手:“吾还真以为你无所不会,正想与你手谈一局呢。
年轻人要有点雅致的爱好,别整天想着斗蛐蛐。
坐吧,你说你的,我们下我们的!你这么晚跑过来,肯定不是来跟吾学下棋的。”
姜远拉了张椅子坐下,撑了下巴看着棋盘上黑色交错的棋子,将想办杂志一事说了。
鸿帝手捏着一颗黑子僵在半空,眉头微皱,姜远将杂志的概念一说,他又怎会听不明白这东西的威力。
伍禹铭沉声道:“笔如剑啊,这所谓的杂志用得好伤敌,用不好伤己。”
鸿帝将手中的黑子落下:“剑在吾手中,拿住剑柄就是!”
姜远郑重点点头:“岳父大人说的不错,咱们书院有得天独厚的优势,岂能让门阀士族家中的笔锋独占。”
鸿帝目光灼灼的看着姜远:“你若要想将这个杂志办得独一无二,别人效仿不来。
你可上奏陛下,请陛下将一些可对民间公开的圣旨内容、政事政令交给你!
如此,这杂志上的内容便会与皇榜公文同步,即便别人效仿,也没你的杂志权威。”
姜远不得不感叹鸿帝的老辣,一言中的。
这么一来,这杂志虽无明面上的朝廷背书,但实际上却是了。
姜远朝鸿帝一揖:“院长圣明!不过,这杂志不是小婿的,是您的,也是书院的,小婿只是出个主意,我不管事儿的。”
鸿帝与伍禹铭对视一眼,姜远这又是要把自己摘出去,像极了年轻时候的姜守业。
姜远这一手只造刀,却不掌刀的玩法,却深合鸿帝的意。
但鸿帝嘴上却道:“法子是你想的,当由你来做。”
姜远正色道:“岳父大人太看得起小婿了。
小婿深谙格物不徦,但写文章就差远了,咱们书院多的是博学的大儒,才华横溢的学子。
而我连个字都写得不好,怎能搞得了这个。
依小婿看,岳父大人当这杂志主编,伍师公做副主编,杂志上的所有内容经您二老审核后,才可发出。”
鸿帝听说这话龙心甚喜,如此一来,新帝赵祈佑治理天下江山。
他这个退休皇帝却可在话语权这一领域,攻城伐地挥斥方遒,想一想老血都有些沸腾。
“谁说太上皇退位后,就只能等着进皇陵,吾还能战十年!”
鸿帝心中有个声音在狂呼。
他在书院住了大半年,清心寡欲之下,身体又渐渐硬朗起来,自觉老骥又能伏枥了。
如今姜远又给他弄个杂志,这与御驾亲征有什么区别。
伍禹铭岂能看不出鸿帝的心动:“院长,此事重大,需叫书院一众大儒来相商。”
鸿帝欣然同意,于是,一群拄着拐的老头子,在鸿帝的别墅齐聚,姜远反倒成了个背景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