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鹅毛大雪倾泻而下,覆盖了整个牧场。雪花如絮如羽,翻飞起舞,落在屋顶,攀上围栏,又停驻枯枝。
屋内,炉火正缓缓跳动,火光在墙壁上投下摇曳的影子。卜萝与计莹并肩坐木椅上,茶壶在炉上咕嘟轻响,袅袅茶香混着松木燃烧的暖意。
她们聊着年少时的趣事,笑声轻柔,话语间夹杂着对过往的追忆与对未来的轻叹,那些被岁月尘封的片段,在这炉火与茶香中重新焕发生机。
而屋外,空无与能雪并肩行走在雪野之中。脚下的积雪发出清脆的咯吱声。
能雪是南都人,那座终年湿润、绿意盎然的南方城池,从未有过这般凛冽而壮美的雪景。
她仰起脸,任雪花拂过眉梢、睫毛,落在唇边,瞬间化作清冽凉意。
她伸出手,掌心朝上,雪花悄然降落,晶莹剔透——可不过一息之间,它便消融成水珠,顺着指缝滑落。
她怔怔看着那滴水,心中却泛起一丝感动。那短暂的存在,竟让她触摸到了某种永恒——美不在长久,而在刹那的纯粹。
她侧过头,看向身旁的空无。他静静地伫立在雪中,身影被路灯拉得很长,轮廓在光晕中显得模糊而深邃。
他的目光投向远方,越过牧场的围栏,望向那片无法辨识的地平线。他没有说话,仿佛与这雪夜融为一体。
能雪忽然明白,空无的世界总是充满未知,他的脚步从不停歇,哪怕前方是迷雾,是深渊,是无人踏足的荒原。
而她,站在这片洁白无瑕的雪地上,心中悄然升起一个念头:她不想只是旁观者,想成为那盏灯,哪怕微弱,也能为他照亮一程。
于是,她轻轻吸了口气,雪花在鼻尖凝成细小的冰晶。她没有说话,只是将双手轻轻揣进衣兜,站得更靠近他一些。
雪在下,她的心中,却悄然燃起了一簇不灭的光。
就在此时,能雪的手机微微震动了一下。屏幕上是来自助理的信息:
他得到眼线密报,村里正在疯传监察部请来三位高人坐镇,具上古监察者血脉,能瞬间洞察常人心中所想。那些原本想借古村投资增资扩股之机、四处串联的少数高管们,如今都悄然蛰伏,不敢轻举妄动。
她看向空无,目光中带着一丝探寻。这暗线密报之法,正是不久前监察部成立时,空无亲自传授给她的。人员由她招募,布局由她亲自操盘。
空无似是知她心中所想,淡淡开口:“众村民皆信鬼神之说,此法不过是夸大其辞。”
能雪恍然大悟——原来之前在第一分校招募三个学生时,所谓“三人具残存上古监察者血脉”,不过是空无导演的一场戏。卜萝是主演,撑起这场“神迹”的核心;其余人则是道具,点缀其间,营造出不可质疑的权威感。
那三个学生固然有过人之处——敏锐的直觉、超常的记忆、异于常人的共情力——但空无看出这些特质后,并未将其如实评价,而是刻意拨高,人为神话,将其包装成“血脉觉醒”的象征,以此震慑人心,瓦解潜在的对抗意志。
能雪内心震憾之余,却只有深深佩服。她深知,这不过是手段,是权谋的技艺,而空无行事的出发点始终清明——维护秩序,守护弱者,遏制贪婪。而这,才是判断一切行为对错的根本标准。
她望着空无的侧脸,在雪光与灯光的交织中,那张面容显得格外冷峻,却又透着一种近乎悲悯的温柔。她更加坚定了心中的信念:她要追随他,不只是因为他的智慧,更是因为他心中那杆永不倾斜的天平。
雪仍在下,世界洁白如初,而她的心中,那簇光已不再微弱,它正悄然蔓延,照亮了她前行的每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