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林乔过得是浑身刺挠。
王妃是真疼她,恨不得把十五年缺的全都补上。一天三顿外加宵夜,顿顿摆满一桌子,碗碟杯盏亮得晃眼,吃食更是精细得林乔都不知道该从哪儿下嘴。那燕窝粥熬得跟清水似的,还没她养母熬的棒子面粥喝着实惠。
衣裳也是一天换三套,料子滑溜溜,绣的花啊鸟啊跟真的似的,就是穿身上不敢乱动,生怕刮了蹭了。头面首饰更是天天不重样地往她屋里送,金的银的玉的,沉甸甸地压脖子。
王爷话不多,但隔三差五也来瞧瞧她,问些“住得可还习惯”、“可有短缺”之类的话。每回他来,屋里屋外的丫鬟婆子都绷紧了皮,林乔也跟着紧张,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底下伺候的人更是规矩大。走路不能带风,说话不能高声,笑不能露齿。一院子丫鬟婆子,见了她齐刷刷矮下身去请安,一口一个“郡主金安”,喊得林乔头皮发麻。她试过让她们别这么客气,结果领头的嬷嬷立马跪下了,说什么“礼不可废”、“尊卑有别”,吓得林乔再不敢提。
她感觉自己像个被摆弄的木偶,每天就是吃饭、睡觉、换衣服、听王妃抹眼泪念叨“我儿受苦了”,然后再吃饭、再睡觉。
最要命的是,她找不到事儿干。
在村里那会儿,她虽懒,但也能满村子溜达,蹲田埂上看庄稼,或者琢磨点吃的。可在这王府,她连自己院门都不好出。有一回她实在闷得慌,溜达到小花园,想看看那花圃里的土质咋样,刚蹲下掐了片叶子,身后就呼啦啦跪倒一片丫鬟。
“郡主!使不得!仔细脏了手!”
“郡主喜欢什么花,奴婢给您摘来!”
林乔:“……”她不是喜欢花,她是闲得蛋疼!
她觉得自己快憋发霉了。
意识里,007倒是很淡定,每天例行公事地播报:【环境安全,无威胁。宿主‘躺平’人设维持度85%,请继续保持。建议利用现有资源进行休整。】
“休整个屁!”林乔第N次把自己摔进那软得过分的床里,瞪着帐顶抱怨,“再这么‘休整’下去,我就要变成废人了!我的稻子!我的红薯!我的金豆豆!也不知道爹娘他们收了没有,留种留得好不好……”
她翻来覆去,脑子里全是地里那点事。这王府的日子好是好,可就像隔靴搔痒,浑身不得劲。
【宿主若对农业项目持续关注,可尝试向王爷或王妃提出相关请求。根据数据分析,适当展示‘亲民’、‘惜农’的一面,或有助于塑造良好形象,为后续可能的重返封地计划铺垫。】007一板一眼地建议。
“提?咋提?”林乔丧气地说,“难道跟我那王爷爹说:‘爹,给俺划块地,俺想种田’?他不得以为我疯了?”
正愁着呢,王妃又来看她了,身后跟着一串丫鬟,端着各色点心果子。
“宁儿啊,瞧娘给你带什么来了?这是宫里贵妃娘娘才得的江南新贡的云片糕,快尝尝!”王妃亲热地拉着她坐下,拿起一块雪白精致的糕点就往她嘴边送。
林乔勉强张嘴接了,甜腻腻的,入口即化,确实好吃,但她吃着就是不如张氏烤的焦脆喷香的红薯得劲。
王妃看着她,又是欣慰又是心酸:“我儿就是懂事,吃东西都这般斯文。定是在外头……唉,苦了你了。往后想吃什么、用什么,只管跟娘说,定不叫你受半点委屈。”
林乔嚼着糕点,心里一动。她咽下点心,舔了舔嘴唇,小心翼翼地开口:“娘……其实,俺……我在乡下的时候,觉得有些东西,也挺好吃的。”
王妃立刻来了精神:“哦?我儿喜欢什么?尽管说!可是山野里的什么稀罕物?娘立刻派人去寻!”
“也、也不是啥稀罕物……”林乔搓着衣角,那光滑的缎子料子摸起来凉丝丝的,“就是……比如那刚挖出来的红薯,烤得焦黄流糖,又香又甜……还有嫩玉米棒子,煮着吃啃着特别香……新收的稻米熬粥,米油厚厚一层……”
她越说,眼前仿佛就越出现了那热腾腾、香喷喷的画面,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王妃听得愣住,随即眼圈又红了,拿着帕子按眼角:“我儿……你竟吃这些……真是委屈大了……”
“不委屈不委屈!”林乔赶紧摆手,“好吃的!真的!比……比有些点心还好吃呢!”
她瞅着王妃的脸色,壮着胆子继续道:“娘,咱家……王府里,有地吗?就是……能种点这些东西的地?不用大,一小块就成!俺……我就想看看……”
王妃止了泪,疑惑地看着她:“地?王府后头倒是有几处暖房,种些花草瓜果,专供府里时鲜。宁儿怎地问起这个?可是想吃什么瓜果了?娘让他们立刻去摘!”
“不是不是……”林乔有点急,这咋就说不明白呢,“俺不是想吃现成的,俺是想……自己种点东西看看……”
“自己种?”王妃的声音拔高了一点,满是不可思议,“那怎么成!你是郡主!金尊玉贵,哪能沾那些泥巴土?累着了怎么办?伤着了怎么办?不成不成!”
王妃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好宁儿,咱不想那些了。以后你想吃什么,让下人去弄便是。你若嫌闷,娘明日请戏班子来府里唱戏给你解闷?或者叫几个京里小姐妹来陪你说话玩耍?”
林乔一听,心凉了半截。
看来这种地大业,在王府是行不通了。她蔫头耷脑地“哦”了一声,没了精神。
王妃又哄了她一会儿,见她兴致不高,只当是累了,便吩咐丫鬟好生伺候,自己先回去了。
等人一走,林乔瘫在椅子上,唉声叹气。
“零零漆,完了,此路不通。我看我还是想法子跑路吧。”
【风险评估中……王府守卫森严,宿主单独成功逃离概率低于0.01%。建议宿主从长计议。】
林乔正跟系统磨牙,琢磨着还有没有别的法子,外头突然传来些动静,似乎有丫鬟在小声说话。
“……真的?王爷发那么大火?”
“可不是……听说好几个庄头都跪在外书房呢,骂得狗血淋头……”
“唉,今年收成是不好,可天老爷不下雨,有啥法子……”
林乔耳朵一下子竖起来了。
收成不好?庄头?挨骂?
她猛地坐直了身体,眼睛滴溜溜一转。
机会这不是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