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引擎的嘶吼声如同濒死野兽最后的咆哮,仿佛要狠狠的碾碎李家门口,这片充斥着屈辱和嘲讽哄笑的空气。
正准备走回牌桌的林时恭,脚步猛地一顿。脸上那得意的阴险笑容瞬间僵住,如同被泼了一盆冰水似的,迅速褪去了血色,化为一种猝不及防的惊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心虚。
他下意识地抬头望向了通往李家大门的路口,只见七八辆统一是黑色的越野车,飞快的驶了过来,车子的后面都扬起了一大片的灰尘。
刚刚还志得意满,早已坐在牌桌旁边椅子上的林正雄,脸上的得意笑容,如同六月的天气,说变就变。他虽然知道王南就在旁边,但是,不免脸上还是浮起了一丝的担忧。
就连还在哈哈大笑的林家众人,全部都立马止住了笑声,也是满脸惊慌的,同时伸长脖子看向了路口。
王南敲击桌面的手指骤然停了下来,那点玩世不恭的笑意,也如同退潮般从他的嘴角敛去,变成了一副玩味的表情。
他微微侧头,锐利的目光穿透那扬起的薄薄灰尘,精准地投向路口那条被车轮粗暴践踏的碎石路上。好家伙,居然来了七八辆清一色的越野车,估计是赵家的精锐全部出动了吧。
唯一没有被这突如其来的轰鸣声惊住的,反而是李家的众人,和还跪在地上的赵龙、赵虎以及李明虎三个“赌注”。
因为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这一刻,是赵家的救兵已经到了。
“呜……呜哇……”
最先爆发出惊天动地哭嚎的是赵龙,他那哭声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好像是被人刚刚爆了菊花一样,充满了滔天的委屈和刻在骨子里的羞辱,以及仿佛绝处逢生的狂喜。
他死死捂住裆部那点可怜的、形同虚设的白色“丁字”布料,身体却因为看到救兵后的激动,如同筛糠般剧烈的抖动着,眼里的泪水控制不住的哗哗流了下来,鼻涕泡随着他的呼吸过猛,一个又一个的,在他的鼻孔外不断的爆开。
他猛地一抬头,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朝着轰鸣声传来的方向,发出泣血般的嘶吼:“爸!三叔!家主!救命啊!他们……他们不是人啊!他们扒光了我们的衣服!让我们……让我们……” 后面的话,他羞愤得实在无法继续说出口,只能化为更汹涌的悲愤,那声音凄厉得如同是被踩断了腿的野狗一样。
赵虎的反应倒是慢了半拍,不过,当他听到那熟悉到骨子里的狂暴引擎声浪真正迫近后,尤其是看到那七八辆如同钢铁凶兽般冲破尘幕、带着碾碎一切气势的黑色越野车的轮廓时,他心中巨大的恐惧,和同样巨大的委屈,瞬间就淹没了他受伤的心灵。
他忘了自己身上还残留的恶臭,也忘了身上带来巨痛的狼狈,也猛地抬起头,鼻涕眼泪糊了一脸,漏风的嘴(之前被王南扔到粪池时,嘴巴砸到了粪池的边缘,被砸掉了一颗门牙)发出含糊不清,却同样凄惨的哀嚎:“
爸!大伯!家主!他们……他们把我打成了重伤,还把我扔到了粪池,还……还扒了龙哥的裤子!唔(我)……唔(我)……” 他哭得像个小姑娘一样,梨花带雨,泣不成声,身体仿佛像抽了筋一样蜷缩着,不停剧烈地颤抖。
李明虎依旧昏迷不醒,李剑和李老三死命的掐着人中、拍着胸口,依然毫无反应。但他惨白如纸、只穿着一条裤叉的狼狈身体,以及裤裆部位那被林家众人嘲笑为“不如割了喂狗”的微小轮廓,本身就成了对李家最大的羞辱烙印。
李家众人个个面红耳赤,又惊又怒又怕,看着越来越近的车队,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希冀和更深的不安,虽然赵家来了,可李家这脸,算是彻底的丢尽了。
“吱嘎——!!!”
尖锐到令人头皮炸裂的刹车声,如同镇场的号角,响彻云霄。
为首的那辆黑色越野车,在距离跪着的三人不足十米的地方,带着一股要将大地都要犁开的狂暴惯性,狠狠来了一个甩尾。
沉重的车身在巨大离心力下剧烈的倾斜,轮胎摩擦地面腾起刺鼻的青烟和橡胶焦糊味,卷起的尘土如同小型的沙尘暴,瞬间扑了跪在一起的赵龙他们三人满头满脸,呛得他们连哭嚎声,顿时都噎住了。
“嘭!嘭!嘭!嘭!”
七八辆越野车扇厚重的车门,几乎在同一时间,被一股股沛然莫御的巨力,从内向外狠狠的踹开。那声音沉闷得如同擂响了战鼓,敲在每一个人的心坎上。
只见一群人浩浩荡荡的从车上走了下来,估摸着大概有三四十人左右,后面车辆上下来的都是清一色的黑色服装,赫然就是赵家的底蕴之一“血杀卫”。
这些血杀卫一下车,马上就拉开了阵势,迅速的一人占一个方位,把整个李家大门所有的人都包围了起来。
尘埃落定,就见最前面的那辆越野车里五道身影,带着如同刚从地狱血池中爬出来的滔天煞气,还有一股子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住的、源自灵魂深处的狼狈,踉跄着从车里跨了出来。
阳光无情地洒落,将他们的狼狈与暴怒照得纤毫毕现。
赵布道、赵得亮、赵得远,还有一位脸色同样铁青、眼神阴鸷如鹰的老者管家,以及司机,一起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赵布道三人身上的玄色劲装,此刻都是一大片,一大片早已干涸发黑、如同丑陋补丁般的血迹。尤其是胸口和衣襟处,那暗红的污渍在阳光下泛着令人心悸的光泽。
三张老脸早已没有了往日的威严红润,只剩下一种失血过多的惨白,白中还带着微微的淤青,嘴唇也肿胀得外翻,特别是上唇,塌陷得很是厉害,嘴角还凝固着暗红的血痂。
他们每一次急促的呼吸,那黑洞洞的门牙豁口里就会发出令人牙酸的“嘶嘶”漏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