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这一天到来了,那个大铁门“咣当“一声响,两个战士走了进来,把他架起,走出了小黑屋,进了一个房间,只见前面一排十几个军人面对他坐着,麦苗麻木地呆呆的站在那里,此时此刻他明白自己就是再喊冤枉也是白扯,他就这样站着看着那一排军人,他们说啥,他一句不回答,他们让他写啥他也不写,让自己看啥,自己也不看,两只眼睛穿过那一排人,直直盯着窗外的风景!
麦苗心想他们总不能让自己吃花生米吧?顶多判几年牢。最后只听了那么一句,什么军事法庭宣布,开除党籍,军籍,判反革命罪,什么七年的!两个战士过来架着他的膀子往外走,麦苗猛地回头,看着那十几位站在那里的军人大吼一声,“为什么不判老子死刑?小爷我是故意的!”那些军人们的脸都白了,只听一声大喝!“押出去!”
劳改农场的王场长看着两眼发直,一头乱蓬蓬头发的春苗,押下了汽车,解开了手铐,挺大个儿,毫无表情的瘫坐在桌子的对面,王场长心想,这孩子要弄出点啥毛病,怎对得起麦大姐?“孩子!抬起头看着我!“麦苗目呆呆的抬起头,看着对面坐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大爷,“看着我的眼睛!“那老大爷用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听我说!不要对我说,也不要对任何人说你冤枉,我们不是判官,知道你是冤枉的,也救不了你,这里任何一个人都比你冤枉十倍,二十倍。
厂长把手伸了过来,握着麦苗的手,“孩子,你叫麦苗?“麦苗点点头,“我姓王,是这里的场长,你就叫我王叔叔吧,现在就叫一声,叫啊?”麦苗有气无力的叫了一声,“王叔叔。”王叔枚顿时高兴起来,“哎,这就对了嘛。”出事那天起好几个月了,麦苗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亲切温暖和自己谈话,不由自主把另一手也握在那双干枯的手上,心里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滋味,有些想哭的意思。
王叔叔微微点点头,自己哈哈地乐了一下,看着麦苗的脸,“有点想哭,是吧?”麦苗是苦笑了一下,强忍着眼中的泪水没有掉下来。王场长轻轻拍着麦苗的手,“等一下,我和你一起哭好了。”麦苗是一愣,这是啥意思?“王叔叔自言自语的说,“我和你老姑可是老战友了,想那年打小日本的时候,在你老姑的医院待了大半年呢。”
哦!王叔叔和自己老姑还是老战友呢?王场长指了指自己满头的白发,用手扯了扯脸上的老皮,张开嘴,指了指自己的口腔,“孩子,你瞧瞧吧,老的牙齿都掉了没剩几颗喽,你看看我有六十?七十来岁了吧?叫我一声王叔叔是不是装嫩来着?”麦苗一听差点乐出声,看着眼前干巴巴瘦小,一头白发满满脸抽抽巴巴的尽是皱纹,张着只有三两颗门牙的嘴正乐着的王叔叔,但是他两眼炯炯有神放着光,小身板溜直,昂着头挺着胸,精神头十足,说起话中气十足,一点不像六七十岁的老大爷。王叔叔乐呵呵地说,“我呀,还不到五十呢!“麦苗一听,我的妈呀,咋老成这个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