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执几人来到审讯室外,透过单面玻璃观察着里面的苟屠。
自从被带回来之后,他就呈现出一种持续的极致癫狂状态。
没有抵赖,没有狡辩,没有悔过……
这给陆执一种感觉,苟屠自从杀了人之后,就从来就没有想过要逃跑。
嫁祸于文龙,只不过是他刻意报复的恶趣味。
就算是嫁祸失败,他似乎也没有太过失望。
甚至,苟屠看起来还隐隐期待着被警方抓捕的那一天。
他自觉自己就像是一个表演者。
当极致的恶行缺少观众时,就连恶魔也会觉得索然无味吧。
而警方则是他最好的观众。
晚上10点,留在苟屠肉铺的技术科人员已经勘验的差不多了。
郑义和陆执整理好了证据资料,推开门进入了审讯室里。
证据确凿,这是一桩零口供都能钉死的铁案。
看到警方冷酷严肃的表情,苟屠没好气地哼了一声,轻蔑而又傲慢。
对于这位充满表演欲的犯罪者,询问的过程也远比想象中的顺利。
他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想要跟他人分享自己虐杀董家人的过程。
郑义只是开了个头:“苟屠,我们在你的屠宰室里,发现了大量被害人的血液……”
如山般的证据都还没砸完,苟屠就止住了他的话头,承认了自己的所作所为。
“没错,是我杀了他们。”
郑义皱眉问道:“董家人好酒好菜的招待你。”
“你却处心积虑的对他们痛下杀手,到底是为什么?”
证据确凿的时候,警方最想知道的就是犯罪动机。
沉默了一会儿,苟屠还是说出了原因,令所有人都感觉难以置信。
“踏马的董建设欠我钱。”
“多少?”郑义追问。
董建设因为开小餐馆赔光了钱,有很多外债,这个线索警方是已经掌握的。
但是,能够上升到灭门惨案的地步,这到底是欠了多少?
苟屠眼中染上怒意,撑开自己的右手食指和大拇指,比了个数字“八”。
八万?八千?
“八百。”他缓缓开口。
陆执听到这个数字,一瞬间感觉天雷滚滚,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
八百块钱……
他设想过双方是有很小的嫌隙,可没想到小到这个程度!
对方因为几年前借出去的八百块钱,竟然杀害了四条人命?
在如今这个物价飞涨的时代,八百块钱……能做的事情实在太少了。
根据苟屠所说,因为墨东村和墨南村距离很近,董建设下班的时候会路过他的肉铺,一直购买他的猪肉。
直到董建设想要开餐馆的时候,他许诺说餐馆的猪肉也会苟屠那里拿,但是缺点启动资金。
其实董建设是想谈合作,但是苟屠以为对方给自己画大饼,意思意思借了800块给他。
结果,董家的餐馆没开几个月就黄了。
原本在餐馆开起来后,以为会跟着生意好转的苟屠也失望至极。
所以,他对这800块更是耿耿于怀。
郑义问道:“董建设知道你杀害他们,是因为这笔欠款吗?”
“不知道。”苟屠回答道。
他去董建设家的时候,关于这笔欠款的事只字未提。
那时候他都已经计划动手了,对方知不知道原因又有什么分别。
“我曾经旁敲侧击的提过几次,董建设一直说手头紧,没有钱。”
苟屠冷哼一声,回想着对方的敷衍就觉得可笑至极。
“我要不是打听打听,我还真以为他没钱呢。”
“他们村的人借给他一万、两万的,他都还了。”
“老子借给他的800块,推三阻四的,显然就是不想还了。”
“我拿他当朋友,才借钱给他。”
“他把我当鬼子整呢?”
更深层次的原因苟屠没说,他作为债主每天晚上只能跟猪作伴,只有一家生意冷清的肉铺。
而董建设呢?
欠了一屁股债,却能老婆孩子热炕头,而且还有一对可爱的双胞胎儿子。
他凭什么?
苟屠越想越气不过,再加上董建设一直拒不偿还欠款。
时间长了,他已经见不得董建设家一点儿好了。
苟屠说道:“我要让他们知道欺负老实人的下场。”
老实人?
你怕是对老实人有什么误解。
小刘在观察室里啐了一口:“太不要脸了!”
根据警方在墨东村的走访,董建设家里经济状况拮据。
收入微薄,还有两个儿子要养活。
再加上一屁股外债,可想而知每个月基本都没什么结余。
稍微存点儿钱也基本全用来还债了。
而根据警方对董建设这几年还债情况的调查,他并没有想要赖掉一分钱。
而是选择优先还借款较多的,或者家中着急用钱的债主进行了偿还。
像是苟屠这种800块的小额借款,则被排在了后面。
换做常人,都会觉得这800块对苟屠的影响不大,所以毫无顾忌的往后拖了拖。
可没想到,就是这一拖,竟然引起了对方的不满,认为其是恶意拖欠。
被欺骗,被恶意拖欠,嫉妒等等臆想出的情绪交织,导致苟屠把董建设家当成了眼中钉。
最终,心胸狭隘的苟屠气不过酿成了大祸。
如果被董建设知道对方的犯罪动机是这个,估计悔的肠子都青了。
不是后悔没有早点儿还钱,而是后悔不该跟这种心胸狭隘的人交往。
审讯室里,郑义和陆执默默坐着,但那握紧的双拳显示着他们对苟屠的怒火。
苟屠则是抓紧最后机会,尽情的宣泄着自己的战绩。
“我早就有想法弄董建设一家了,哦对了,还有于家……”
“仗着资格老,抢我生意!”
“所以,我趁着村里人请客吃饭的时候,灵机一动,找了个保鲜袋偷了于文龙的酒杯。”
“9月30日,我提溜着下好迷药的酒和果汁去找董建设,他们一看这架势果然去置办了酒菜。”
“呵,穷鬼,见了点儿酒和果汁就馋的要命。”
“等他们晕倒之后,我又把于文龙用过的酒杯替换掉了我的酒杯。”
“擦掉了倒酒时我在酒瓶上留下的指纹。”
……
苟屠得意于自己作案时的聪明才智,可惜陆执听了只想把他按地上摩擦。
虽然证据确凿,但是陆执这次动了肝火,准备让苟屠夜里感受一下什么叫绝望。
审讯室里,他几乎是一心二用。
一边给苟屠做着笔录,一边在脑海中翻开了审判笔记。
毛笔饱蘸墨汁,在新一页的笔记上落笔成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