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茵叹了口气,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
未来会到底怎样?
她不知道,也不想去想。
但是在眼下,孩子平安健康,才是最重要的。
她走回婴儿床边,看着儿子天真无邪的笑脸,心中一片柔软。
或许,顺其自然,是眼下最好的选择。
阳光透过窗户,温暖地笼罩着母子二人,也悄悄探入那刚刚裂开一丝缝隙的心门,等待着时间的答案。
日子仿佛被按下了快进键,却又在某些时刻凝滞成永恒的画面。
自那场惊心动魄的绑架案后,海城的格局与人心,都发生了微妙而深刻的变化。
陆樾琛依旧没有回陆家老宅,也没有搬回曾经的豪华公寓。
他依旧住在那间简陋的小公寓里,每天挤地铁,加班,吃便利店速食,在私募基金公司里做着那个沉默寡言却逐渐崭露头角的分析师“K”。
但有些东西,终究不一样了。
他每周会有固定的两个晚上,准时出现在林茵别墅的院门外。
不按门铃,不打电话,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像一个恪守时间的哨兵。
第一次去的时候,林茵抱着孩子站在二楼的窗帘后,看了他很久,最终没有理会。
他在晚风中站足了两个小时,然后默默离开。
第二次,保姆大概得到了默许,犹豫着出来,将他买的一个质地柔软,没有任何棱角的幼儿益智玩具接了进去。
第三次,他去的时候,看到婴儿车被放在了别墅花园里,保姆在一旁守着,孩子正在咿呀学语,啃着自己的小拳头。
他没有靠近,只是隔着雕花铁门,远远地看着。
阳光很好,落在孩子柔软的发顶,也落在他身上,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孩子似乎感应到什么,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朝他这边望过来,然后,咧开没牙的嘴,笑了,还挥舞着小手。
那一刻,陆樾琛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酸软得一塌糊涂。
他几乎是贪婪地看着那笑容,眼眶发热,脚下像生了根,动弹不得。
保姆有些无措地看了看二楼窗口。
过了一会儿,别墅的门开了。
林茵走了出来,没有看陆樾琛,只是走到婴儿车旁,弯腰检查了一下孩子的状况,然后推着婴儿车,转身往屋里走去。
自始至终,她没有对他说一个字,也没有阻止他看孩子。
但就在她即将进门的那一刻,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极其轻微地,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地,侧头瞥了一眼门外那个如同被钉在原地的身影。
那一眼,很短,没有任何情绪,却也不再是彻底的冰封和拒绝。
陆樾琛捕捉到了那一幕。
他在门外又站了很久,直到那扇门彻底关上,才缓缓转身离开。
回去的路上,他的脚步不再像来时那般沉重,甚至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微弱的希冀。
这是一种缓慢的近乎磨人的拉锯。
没有言语交流,没有身体接触,只有隔着距离的观望,和心照不宣的极其有限的默许。
但对陆樾琛来说,这已是黑暗隧道尽头,最珍贵的那一丝光亮。
他变得更加沉默,也更加拼命工作,仿佛要洗净身上所有的污浊,才配得上那一点点靠近的资格。
陆氏集团内部,陆时和的改革在经历了初期的剧烈阵痛和绑架案的短暂干扰后,开始逐渐步入正轨,甚至呈现出一种破而后立的新气象。
董事会里那些最顽固的声音,或因把柄被攥,或因利益重新捆绑,或因见识了陆时和在危机中展现出的决断力和陆家深不可测的底蕴,尤其是老爷子那次罕见的全力出动,就都纷纷选择了蛰伏或合作。
新的规章制度被严格执行,虽然初期效率有所下降,但风气为之一清。
一批有能力的年轻骨干被提拔到关键岗位,带来了新的活力。
陆时和依旧忙碌,但他严格践行了对岁禾的承诺,尽量将工作压缩在工作时间内,每周雷打不动地空出两个晚上和周末一整天。
陆振邦和陆颂也都肩负起来陆氏的责任。
陆时和和岁禾仿佛又回到了最初恋爱时的状态,甚至会像普通情侣一样,去看一场口碑不错的电影,或者手牵手去超市采购,回家做一顿可能并不成功但充满乐趣的晚餐。
他们不再刻意回避谈论工作,反而会互相出主意,岁禾国际遇到的政策难题,陆时和能从宏观层面给出建议。
陆氏内部的人际纠结,岁禾有时也能从女性细腻的角度提供不一样的思路。
这种并肩作战,彼此支撑的感觉,比单纯的甜腻缠绵,更让他们的感情扎根深厚。
偶尔,他们也会一起去看看林茵和孩子。
有时能碰到守在门外的陆樾琛,彼此点头示意,并不多言。
一种微妙而尴尬,却又因共同经历而无法彻底割裂的联系,在几人之间缓慢流淌着。
岁禾国际的发展势头愈发强劲。
“谧境”餐厅成了深城高端餐饮的新地标,连锁快餐品牌成功打开了周边城市市场,而情人谷项目,虽然经历了环评波折和成本追加,但规划设计的前瞻性和文化底蕴,使其未开先火,备受期待。
岁禾变得越来越沉稳干练,举手投足间已然有了真正企业家的风范。
但在陆时和面前,她依旧会是那个会撒娇,会抱怨工作好累,吃到好吃的东西眼睛会发亮的女孩。
这天周末,两人偷得浮生半日闲,在岁禾公寓的阳台上晒太阳。
岁禾窝在躺椅里,头枕着陆时和的腿,翻看着情人谷项目的宣传册。
“四哥,等情人谷一期开放了,我们第一个去住好不好?”她指着册子上云雾缭绕的山谷酒店效果图。
“好。”陆时和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理着她的长发,目光温柔,“就我们两个。”
岁禾笑着点头,满足地闭上眼睛。
阳光暖融融的,让人昏昏欲睡。
安静了一会儿,她忽然轻声开口:“四哥,你说茵姐和琛哥,还有可能吗?”
陆时和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沉吟片刻,才缓缓道:“不知道,有些伤口太深,需要的时间或许比我们想象的要长得多,甚至可能一辈子都无法真正愈合,看林茵怎么想吧,大哥等她回头,但似乎很难。”
他叹了口气:“大哥是在赎罪,也是在等待,只是这样等久了,会怎样,谁也不知道。
而林茵,她肯让他每周见孩子,默许他站在那里,或许已经是她目前能做到的极限,至于更多的,谁也无法强求。
不过,前几天大哥好像在林茵那里留宿了,至于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