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男人,有着一种风霜落于眼底的放荡不羁,比之前要成熟了太多,也比以前稳重了很多。
林茵抬眼看他一眼,脸不自觉地烫了一下,收回目光,平复自己的情绪。
她也把粥接过来。
接着,她清了清嗓子说:“我自己来吧,你自己吃你的吧。”
手里一空,陆樾琛只觉得刚才温润的触感,就像是做梦一样,心里有点空了。
但是他没有说话,只是望着林茵。
林茵本来想要吃饭,不知道他在干嘛,盯着自己看什么,她只好抬眼,对上他深邃的双眸。
一看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 她吓了一跳,有种莫名其妙的局促感袭来。
她知道,那是因为她没带好孩子,而害得他因为救下孩子而受伤,那种心里的愧疚感,是无法用语言表达的。
他沉静地看着她,沉静得让她心慌意乱。
林茵低下了头,头脑里闪过很多的情绪,终于,还是没忍住开口道:“陆樾琛,这次孩子出事,是我的疏忽,我也很惭愧。”
她不能因为之前的事情而不认账,这次确实是自己的问题。
做人做事,不能那样是非不分。
她一向是恩怨分明。
“这是意外,不是你的疏忽,是别人的别有用心。”陆樾琛也分得清,不是不讲道理的那种人。
“你不怪我?”林茵觉得孩子到底是他的儿子,他可能会因此而生气。
但似乎,自己想多了。
陆樾琛却目光灼灼的看着他,漆黑的眼中暗藏深情,那道浓郁的眼神,让人无法忽略。
他仿佛能从她的眼睛看到她的心灵,让她无处遁形。
“我为什么妖怪你?”陆樾琛道:“你给我生了一个这么可爱的孩子,自己辛苦的带着,还要饱受我的非议,以前是我不好,误会了你,我也很惭愧。”
他是真的感觉到了惭愧,想要弥补,想要跟她再续前缘。
可是,他知道了林茵的想法,心里就打怵了。
他 不敢。
他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好不容易走近点的距离,再度拉远了彼此的距离。
林茵确实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也很意外。
她神情略有一点点的不自在,转过目光看了一眼儿子。
“以后,我会小心点。”
陆樾琛点点头。“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林茵没有再说话,继续吃粥。
陆樾琛也坐下来,跟她一起,吃着早餐。
岁丰酒店。
陆时和与岁禾到了这里,两人一起上楼,去了楼顶的行政酒廊,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视野开阔,可以俯瞰大半个深城的繁华景象。
陆时和与岁禾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放着两杯咖啡和一些精致的茶点。
他们刚刚吃完了早餐,此刻难得有片刻清闲。
岁禾搅拌着咖啡,目光却有些飘忽,似乎还沉浸在刚才医院里的那一幕。
“四哥,你说刚才在医院,茵姐和琛哥之间,是不是有点不一样了?”她忍不住轻声问。
陆时和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眼神深邃:“大哥看林茵的眼神,从来没变过,只是以前是带着占有和偏执,现在是带着赎罪和小心翼翼。”
他顿了顿,看向岁禾,“至于林茵,她肯让他靠近,甚至默许他一起吃饭,至少说明,那层坚冰,并非毫无裂缝。”
“可是……”岁禾蹙眉,“茵姐心里的坎,哪有那么容易过去?”
“时间是最好的良药,也是最残酷的考官。”陆时和放下杯子,语气平静却透着洞察,“给他们一点时间和空间吧,有些结,只能他们自己解。”
岁禾叹了口气,点点头。
她知道陆时和说的是对的。
感情的事,外人永远无法真正体会其中的千回百转。
她转移了话题,拿出平板电脑:“对了,情人谷一期下个月就要试运营了,宣传预热方案你看一下,尤其是媒体邀请名单,有没有需要调整的?”
陆时和接过平板,认真翻看起来。
两人很快进入了工作状态,低声讨论着细节,阳光落在他们专注的侧脸上,勾勒出认真而迷人的轮廓。
他们是恋人,更是可以并肩作战的伙伴。
这种既能共享风花雪月,又能共商事业宏图的默契,让他们的关系更加稳固和充满活力。
医院病房里。
一顿沉默却并不算太窒息的早餐终于结束。
林茵放下碗勺,抽了张纸巾擦了擦嘴角。
陆樾琛几乎同时放下筷子,动作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拘谨。
空气再次安静下来,只有孩子偶尔发出的咿呀声。
林茵站起身,准备收拾餐盒。
陆樾琛立刻也跟着站起来,伸手想去接:“我来。”
“不用。”林茵避开他的手,语气平淡,却不再冰冷,“我自己可以。”
她快速而利落地将餐盒收好,放在门口的袋子里。
整个过程,她能感觉到身后那道目光一直跟随着自己,让她后颈的皮肤微微发烫,有种莫名的局促感。
她深吸一口气,转过身,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公事公办:“你的手还好吗?医生怎么说?”
陆樾琛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她会主动关心自己,立刻道:“没事,小伤,过几天就好。”
林茵点了点头,视线落在他缠着纱布的手上,那鲜红的血迹刺目地提醒着她昨晚的惊险和这个男人的奋不顾身。
她移开目光,看向婴儿床里熟睡的儿子,声音低了几分:“这次真的谢谢你,如果不是你……”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下去,但那未尽的言语里,包含了太多的后怕和感激。
陆樾琛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又酸又胀。
他看着她低垂的眉眼,那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显得格外脆弱。
他喉结滚动,声音沙哑:“保护你们,是我应该做的,以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
他说得极其认真,带着一种郑重的承诺。
林茵没有回应这句话,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
“我……”陆樾琛看了看时间,知道该走了,他不能得寸进尺,“公司还有点事,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林茵再次点了点头,没有挽留。
陆樾琛深深地看了她和孩子一眼,仿佛要将这一刻刻在心里,然后才转身,一步步地离开了病房。
门轻轻合上。
林茵站在原地,听着门外脚步声渐渐远去,一直紧绷的肩膀才微微松懈下来。
她走到窗边,看着楼下那个身影走出住院楼,坐进一辆出租车里,消失在车流中。
她的心情复杂难言。
恨吗?
好像淡了很多。
尤其是经过昨晚,那不顾一切的疯狂和保护,像一把重锤,敲碎了她心门外最坚硬的那层壳。
原谅吗?
谈何容易。
那些背叛和伤害造成的裂痕,早已深入骨髓,不是一次相救就能轻易抹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