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师呢?”
“还没来么?”
樊口府衙里,刘备如同热锅里的蚂蚁,来回跨着大步。
他见孙乾归来,身后却没有军师诸葛的影子,不禁焦虑的问道。
孙乾点了点头:
“军师还在江边,他命我先回来见主公,他稍后便到。”
糜竺忍不住插口说道:
“军师这一招棋,下的可算是臭到了极致!”
“不但把云长和翼德还有咱们樊口的一万兵马陷在了赤壁,不能回转。”
“而且还歪打正着,赶着毛玠的水军从赤壁逃到江上,接走了无路可走的曹操!”
刘备停下脚步,又向着府门外瞅了一眼,唉声叹气道:
“事到如今,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只要能救得云长和翼德平安归来,哪怕从此归隐山野呢!”
糜竺连忙谏道:
“主公,不可啊!”
“大事未成,汉室衰微至此,你怎能心生退意?”
刘备苦笑着抬头,看着这位从徐州跟随自己流落将近十载的姐夫:
“不归隐,又能如何?”
“自长坂坡一败,子龙弃我而去之后,惨淡经营到现在,只有这仰人鼻息的一万兵马。”
“这一趟出兵,寸功未立,却尽皆陷入赤壁疫病之中……”
刘备仰头望着天,眼泪滚滚落下:
“若天命绝我汉祀,我刘备愿从天意!”
“但求苍天睁眼,汉室宗祖开恩,看在我多年来赤心为国的份上,救我两位兄弟不死……”
糜竺见刘备如此消沉,心中也凉了大半截。
他以徐州首富,糜氏大族的身份,押宝当初落魄不得志的刘备。
本以为有朝一日可以成就大业。
可没想到周不疑在的新野,已经达到了他们事业的巅峰。
自周不疑走后,每况愈下,连续损兵折将,直至今天!
军师来了!
正在这个时候,府门外一声通报。
诸葛亮缓步跨过门槛,拾阶而上,步入了堂中。
“军师!”
刘备转身疾走两步,到了诸葛亮的面前,伸手挽住了他的手臂:
“军师,曹操竟然从周不疑的手里安然脱险,已经返回许都了!”
“看来赤壁的五万兵马,他真的是弃之不顾了。”
诸葛亮面色平淡,看不出任何的喜怒哀乐。
一阵沉默之后。
“主公,并非曹操从周不疑的手中逃脱,而是周不疑根本就没想过要曹操的性命。”
“他……”
“他算准了我们会突袭赤壁,惊走驻扎在赤壁的毛玠水军。”
“所谓‘阴差阳错被毛玠接走’,实则本就是周不疑的计划之一……”
简雍不解的看着诸葛亮:
“军师,何解呀?”
“周不疑好不容易击败了数倍于己的曹军,怎么会故意放走曹操?”
“放虎归山,必要伤人!”
“如此浅显的道理,周不疑那么聪明,怎么会不明白?”
诸葛亮的眼中,尽是茫然之色,早已没有了先前的睿智和从容:
“放虎归山?”
“或许周不疑在下一盘更大的棋?”
“亦或许是不忍见中原再起烽火,百姓再次生灵涂炭……”
说到这里,诸葛亮茫然看着面前的庭柱。
脑海之中,竟不由自主的又浮现出幼年之时,他在琅琊所经历过的兵荒马乱百姓遭殃的血腥画面。
刘备摆了摆手,方寸早已乱如麻了:
“曹操生死,姑且不论!”
“军师可想出如何营救赤壁染病的云长和那数万兵马了么?”
诸葛亮抬头,看着焦虑不堪的刘备,缓缓的问道:
“主公,你真的愿意营救云长,不惜任何代价也要救么?”
刘备毫不犹豫的颔首道:
“对!”
“只要能救云长和翼德平安,什么我都可以答应!”
“莫非军师已经有治愈疫病的良策了么?”
诸葛亮缓缓摇了摇头:
“解铃还须系铃人……”
“若主公真的确定要救云长,或许除了走一趟江夏,再无其他的办法了!”
走一趟江夏?
刘备倏然抬头,盯着诸葛亮问道:
“军师,你的意思是让我去求周不疑?”
“求那个背后算计我们,致令我们功亏一篑的周不疑?”
提到周不疑,刘备原本悲伤的眼里充满了愤怒,似乎要冒出火来。
但诸葛亮却极为平淡的点了点头:
“月旦评老人把周不疑评为‘智毒双绝’,凌驾于毒士榜和智士榜之上。”
“直至今日,我才心服口服!”
“什么卧龙、凤雏、冢虎,皆是哄人开心的虚妄之名罢了!”
“在周不疑的面前,简直不堪一击。”
诸葛亮说到这里,忽然往后退了几步,向着刘备躬身行礼道:
“主公,亮智穷矣!”
“亮救不了云长,救不了赤壁的数万染病的兵马。”
“天地间,可能只有一个人具备消弭疫病的本领。”
“那就是江夏周不疑了!”
刘备一声不吭,额头上的青筋,却已经根根暴起。
“若没有周不疑,或许火烧新野之后我便已经入住襄阳,据有荆州了!”
“是他偷袭了我的樊城,还抢走了我二弟云长的赤兔马!”
“我与周不疑,血海深仇!”
“可现在我却只能厚着脸皮去求他救人?”
孙乾在旁,蹙眉说道:
“主公,现在的周不疑,可是大乾国的皇帝啊!”
“您是大汉皇叔,如果去江夏求见周不疑,是不是等于承认大乾帝国已经取代了汉室?”
我?
大汉皇叔?
刘备忽然感觉“大汉皇叔”四个字,竟是如此的幼稚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