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苏云问唐灿,意思是怎么会来这么多人。
唐灿进了苏云的屋子,“我们去了随云镇,把壮丁都救出来了。”
“所有的?”
“也不是,有些回家去了,这些都是孤家寡人,愿意跟着楚归云走。”唐灿看了苏云一眼,补充,“姓楚的这次收获不小。”
如今动荡,稍微有势力的家族或者还是封地亲王都想趁机扩张,等到天下安定,这些都能放在明面上。
过了明路,便属于自己的府兵。新帝登基,不会着手处置,否则就是自掘坟墓。
唐灿觉得楚归云打的一手好算盘。
苏云了然。
楚归云来找苏云,客气的很,苏云就是他的福星。
“林夫人,多谢你安置他们。”
“楚公子财大气粗,当知道投桃报李。”苏云微笑。
这么多人吃吃喝喝,她家也不能做赔本的买卖。
楚归云失笑,从袖兜里拿出一摞银票。
苏云瞥了一眼,都是一百两一张的,当即便喜笑颜开。
“楚公子爽快人!你放心,这些人的饭我包了!”苏云也豪爽道。
“多谢,麻烦林夫人联系一下白大人,商量解困之法。”楚归云支援和县是为了白石洲这个人情。
西南侯世子,谁不想攀附?
虽说他爹看不上人家,但楚归云学的是儒术,以和为贵。
“可以。”苏云点头。
楚归云自己也有办法进城,但既然有更光明正大的法子,为何不用?何况,他带着二百多精兵强将出来,经不起折损。
“把这封信交给白大人。”楚归云拿出信交给苏云。
苏云随即安排唐灿去县城,走的还是密道。
白石洲得知楚归云到了,也大喜,当即给他回信,两人便敲定了策略。
前后夹击。
楚归云带着楚家军从后方包抄,和县这边一反龟缩常态,主动出击。
一时间,县城内外呼声震天。
也不知持续了多久,才逐渐平息。
“怎么样呢?”苏云抬头望天。
一批鱼肚白,难得一个大晴天。
唐灿抓了南瓜子,边吃边道,“放心,肯定是咱们赢了。”
前后包抄,外加火药都赢不了,那就真的是草包了。
正说着,楚归云的侍卫阿禽回来禀报,说是他们赢了。
苏云莫名松了口气。
楚归云倒是没有回来,想必是跟白石洲会面,再谈一些合作事宜。
苏云再次见到他,便是楚归云跟她告辞。
“林夫人,今日种种,我定当铭记在心。”楚归云要率兵支援靖北关。
苏云点头送别,“祝楚将军无往不利。”
与他同行的,还有那些壮丁,却没有正规军的服装,但经过和县一战,眉眼间倒是有些不一样了。
林大宝带着一群乞丐暂时住在大石村,林河可怜他们没地方住,主动将村屋提供给他们。
村民也没啥意见。
佟香兰主动负担了这群人吃食,还给他们缝补衣裳,这让众乞丐十分感动。
林大宝看在眼里,眼神也柔和了许多。他爹没那么邋遢了,竟也会关心他一二,就算知晓都是这位继母安排的,但也是从未有过的感受。
原来,这日子也这么过,不是非得天天吵闹。也许,他爹娘真的不适合。
白石洲也没和县之后也没闲着,趁机攻打朔方府。
趁他病要他命。
打出的理由是州府衙门被恶人控制,刺史他们不知所踪。为匡扶正统,不得不出兵。
众百姓可不知怎么回事,反正刺史大人的确没有出现。
民间的传言愈演愈烈,说刺史大人被胡人细作给抓走,甚至还有的说刺史被人杀了,如今坐镇州府衙门的是反贼。
不管如何,白石洲师出有名。
偏生刺史衙门是真的没办法,因为朱天章的确不在。
京都危急,他率领亲信进京援助二皇子,至今未归。
这事可不能让别人知晓。
刺史府坐镇的是朱家嫡子朱正海。此人自诩不凡,但只是纸上谈兵之辈,白石洲不在意他。
霍玉随行,不过除非万不得已,他不会用火药。
倒不是不好用,是火药的威力太大,大到超乎自己的想象。
城中都是老百姓,不论是霍玉还是白石洲,都不想用武器来杀害同族。
令白石洲摸不着头脑的,竟然是守城士兵听到巴白石洲来了,竟然自觉打开城门,州府的老百姓也暗自庆祝。
和县距离双方府并不算远,白石洲在和县的口碑很好,连州府的百姓也口口相传。
而刺史府治下吏政混乱,苛捐杂税数不胜数,百姓生活苦不堪言。特别是前些日子,除了到处乱抓壮丁不说,还增加了两成赋税,岂有不反之理?
而且白石洲打出的口号是匡扶正统,难道刺史府不是正统?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百姓的生活活不下去了,连城外的流民都比他们好。
有百姓曾见那些流民手里还有馒头,雪白的馒头!
就算城门被破了又如何?
大不了去当流民!
就这样白石洲不费一兵一卒,便占领了朔方府。
州府衙门朱正海大惊失色,没想到竟然会被贱民背叛。可是也没什么办法,毕竟精锐都已经出去打仗了。
白石洲才不会搭理他,自己是朝廷命官,而朱正海?不过是个白身。
坐镇州府衙门,简直是胡闹!而且朱家也说不出朱天章的去向,不敢同白石洲叫板。
州府衙门的下属府吏更是战战兢兢,这位西南侯世子可是将一千精锐全灭了!真不知道他用的什么手段,吓人呀!
他们是正儿八经的州府属官,谁来这个刺史,都不影响他们。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
最要紧的保住自己。
于是,大家伙从善如流地对白石洲客客气气,还有极个别心思灵活,消息精通的,许是听说京城的动静,又或者是被朱天章打压的难以翻身的,迅速抓住这次机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收集朱天章作恶证据,并上呈给白石洲。
白石洲也仔细看了看,这些证据还真是五花八门。
小到收受贿赂、强抢民女,大到勾结胡人、有不臣之心,竟也说的头头是道。
白石洲笑了笑,这朱天章恐怕也没想到,自己的大后方竟然如此不堪一击。
陆之行坐镇州府,对州府的剩余兵力重新编排。
他本就是四品武将,自带煞气,没人敢触他的霉头。
苏云听说以后,只是笑了笑,问霍玉。“你怎么不跟着白石洲?”
霍玉想了想,以前他是想参军的,报效国家,建功立业,是每个热血儿郎的终极理想。可经历多了,才知道这世上哪儿有那么多伯乐。
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
苏云是他的伯乐。
“我觉得东家这里就很好。”霍玉笑了笑,“东家不会赶我走吧?”
“怎么会?你这么有本事我肯定用得着,可不舍得赶走。”苏云说的很认真。
这种动手能力强的理科男,在她那个时代也很吃香,何况在这个冷兵器时代,她的确很需要。
以后霍玉就算不做火药,也可以制作水车、扬谷机等农具,一样可以造福于民。
“只要东家觉得我有用,不赶我走,我就会在这里待下去。”霍玉道。
“只要你愿意就好,可我也不愿意强人所难,人的思想都是随时变化的,如果有一天你想建功立业,就大胆的去。犯我中华者,虽远必诛。如果你有这个能力,也不必藏着掖着,你若是能成为大将军,也不枉我救你一场。”苏云想收拢能工巧匠,但也不强求他们非要留下,拘于这一隅之地。
天大地大,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天地。
霍玉拧眉,他是对官员失望,却不是不爱国。
犯我中华者,虽远必诛。
这话的确让人心潮澎湃。
“东家说的对,东家之行凶非一般人可比。”霍玉起身给她行了一个礼。
“所谓的心胸,也不过是你看问题的角度,站得高自然就能看得远。天生我材必有用,你可以成为鲲鹏,扶摇直上九万里,也可以成为蜩与学鸠,抢榆枋而止。都是人生的态度,唯有孰对孰错。”苏云又道。
“东家说的有道理。”霍玉对苏云充满了敬佩。其他孩子更是围在她身边,几个大孩子低头思索,这同他们书中所学不甚相同,却也很有道理。
特别是萧珩,大概自记事起,他接受的教育便是要努力要上进,要比别人强,因为他是靖北侯府的希望。没人跟他说,你可以休息,可以自由自在,不必事事强过别人。
他终于明白之所以喜欢待在大石村,便是因为这种自由自在的氛围会感染他。在这里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自由。
即使他知道这种自由是短暂的,也是甘之如饴。
“姑母,那我是不是不用上学读书呢?”苏小栓突然开口,引得他娘一记眼刀,碍于大姐正在教子,这才按耐下来没吱声。
心想,你这小子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这这日子,苏小栓上学的劲头不错,她还以为儿子突然开窍了呢!感情还想着不读书呢!
赵小梅只有这一个儿子也能不生气。
他想说他们夫妻两个忙忙碌碌,每日里心惊胆战,不就是为了多赚些钱,给儿子更好的生活条件,将来若是他能读书,那也负担得起,可这儿子就是不争气,从小到大都不愿意进学堂。连夫子见了他都头疼。
“读书是每个人都应该做的事。那小川你想做什么?”苏云问。
她难得有时间,有精力去教育孩子,既然说到这里,那不如就坐下来聊一聊。
苏小栓仔细想了想,又偷偷的看了他娘一眼。见对方似乎没有注意,便大着胆子说,“大姑,我想种地!”
“你这个小兔崽子!我和你爹累死累活,就是想让你去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你真想气死你老娘!”赵香梅实在没忍住,咆哮道。
对这儿子,她真是无可奈何。
打又不舍得,骂又骂不好。这还是他头一次听儿子自己说心声,无异于平地起惊雷,赵氏的心都要被气炸了。
她无助地看向大姐,眼神里有祈求,“孩子小,大姐赶紧跟他说说读书时何等重要。”
在她心里,大姐肯定觉得读书重要,她未出嫁的时候便喜读书,虽说是杂书,那也是书!现在又让有文去读书,还主张在村里开办学堂,怎么能不重视读书呢?
苏云安抚地笑了笑,又转向苏小栓,才发现后面的几个孩子也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敢情儿都不怎么想读呀!
苏云无奈,想想自己小时,也会觉得读书枯燥无味。
“那你为何想种地?”苏云决定好好说说这个问题,再有就是高辛夷的上课方式也要改进,这跟学问没有关系。
有的人学问渊博,但不一定适合为人师。
苏小栓没想到姑母没骂他,而是问了问题。
他认真地想了想,“种地有饭吃!爹娘那么努力,不就是为了有口饭吃?读书也是为了将来有口饭吃,我娘就是这么说的。”
赵香梅尴尬,“我是那个意思嘛!”
饭跟饭是不同的,珍馐佳肴同粗粮稀粥岂可同日而语?
苏小栓仍不服,“姑母,你也觉得我说的不对?不支持我种地吗?这可是我的理想。”
苏云不由失笑,果然孩子的世界才最单纯。
“姑母理解你。那你跟我说说为何觉得种地好?仅仅是为了吃饱饭的话大可不必,可以经商,可以打猎,甚至可以出海,不论干什么都能有口饭吃。你既然喜欢种地,可知道作物生长要遵循四时节令,可知道如何增加土壤肥力,又或者是知晓怎么才能去除病害?”
“我……”苏小栓挠挠头,一脸懵懂地看向苏云,“我只知道四时节令,不晓得其他的。”
苏云笑笑,心想这孩子肯定真的喜欢农耕,否则这么小的年纪,又怎么会注意四时节气。
“江山社稷,稷为根本,是江山稳固的基础,若是没人从事农业生产,何来的江山永固?”苏云摸了摸苏小栓的发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