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老鼠,或者啥小动物被吓跑了吧。”大康稍微松了口气。
刘铁柱却眉头未展,这声音让他有种莫名的不安。
他重新点燃一根火柴,努力想看清深处的景象,但火光微弱,只能照亮眼前几步的范围。
再往深处,就是一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
“不对劲,这裂缝好像很深。”刘铁柱低声道,“小心点,往里看看,万一有别的出口呢?”
总不能一直困死在这里。
留下二娃注意洞口方向的动静,刘铁柱和大康两人一前一后,小心翼翼地向着裂缝深处摸去。
地面坑洼不平,越往里走,空间似乎变得越大,空气也更加潮湿阴冷,带着一股浓郁的土腥味和某种难以形容的陈腐气息。
那“沙沙”声再也没有出现。
走了大约十几米,前方似乎到了尽头,手摸上去是冰冷粗糙的石壁。
“死胡同。”大康失望道。
刘铁柱举高火柴,火光摇曳中,忽然发现石壁下方似乎有一个不起眼的缺口,像是被什么石头堵住了一半。
他蹲下身仔细查看,缺口后面似乎是空的。
“这里有路!”他心中一喜。
两人合力搬开几块松动的石块,后面露出一个仅容人匍匐爬行的窄洞,一股更强的冷风从洞里吹出,带着同样的陈腐味,还有一丝烟火气
“后面好像有空间!”大康也感觉到了。
希望重新燃起。
刘铁柱率先趴下,向洞里爬去,大康紧随其后。
这个洞不长,爬了约莫三四米,眼前豁然开朗。
火柴的光芒竟然无法完全照亮,似乎是一个极大的地下空间。
空气中那股烟火气也更明显了。
他站起身,划亮了第二根火柴,努力环视四周。
借着一闪而逝的火光,他隐约看到这是一个巨大的天然洞穴。
洞壁上有明显的人工开凿痕迹,地上散落着一些腐朽的木料和破碎的陶片。
角落里还有垒砌的灶台,和铺着厚厚灰尘的土炕。
这里以前有人住过?
就在这时,角落的黑暗中,两点幽绿的光芒猛地亮起,直勾勾地盯向他们。
紧接着,那消失的“沙沙”声再次响起,迅速逼近。
“小心!”刘铁柱大吼一声,猛地向旁边一闪。
一道黑影带着腥风,从他刚才站立的位置扑过,速度快得惊人。
大康反应稍慢,只觉一股巨力撞在胸口,惨叫一声被扑倒在地,砍刀也脱手飞了出去。
火柴熄灭,周围瞬间陷入绝对黑暗。
“大康!”刘铁柱急喊,同时听到黑暗中,传来令人牙酸的撕咬声和大康的痛呼挣扎声。
他顾不上危险,立刻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扑过去,摸到一团毛茸茸,剧烈挣扎的东西,还有温热的液体溅到他手上。
是血!
他左手死死箍住那东西的脖子,触手一片冰冷滑腻的鳞片感,右手握紧匕首狠狠捅了下去。
那东西吃痛,发出一声尖锐嘶哑的怪叫,猛地挣脱,黑暗中传来它快速爬远的声音。
刘铁柱急忙摸向地上的大康:“大康,怎么样?”
“咳咳…操…啥鬼东西…”
大康咳嗽着,胸口火辣辣地疼,衣服被撕破了,好在伤口似乎不深。
刘铁柱重新划亮一根火柴,只见大康胸口有几道深深的抓痕,鲜血淋漓。
地上还有几片沾着粘液的、暗绿色的怪异鳞片。
那绝对不是已知的任何一种动物。
这洞里到底藏着什么?
火光再次吸引了那东西的注意,幽绿的光芒在远处黑暗中亮起,发出威胁般的低嘶。
刘铁柱护在大康身前,紧握匕首,死死盯着那两点绿光,冷汗从额头滑落。
他现在伤重力竭,大康也受了伤,二娃还在外面,情况危急到了极点。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洞穴深处突然传来一个苍老而警惕的声音:“什么人在那儿?!”
是人声!
而且是中文!
刘铁柱和大康都是一愣。
那黑暗中的生物似乎也受到了惊吓,发出一声不满的嘶叫,迅速退入了更深的黑暗之中,消失不见。
刘铁柱心中惊疑不定,举着火柴望向声音来源:“你是谁?”
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一个佝偻的身影举着一盏昏暗的油灯,从一根巨大的石柱后慢慢走了出来。
灯光照亮了来人的面容。
那是一个须发皆白、满脸皱纹的老者,穿着破旧的粗布衣服,眼神却异常锐利,正警惕地打量着他们。
“你们是什么人?怎么找到这里的?”老者声音沙哑,带着浓重的口音。
刘铁柱没有放松警惕,但看到是人,心下稍安:“我们是抗联的,被鬼子追,无意中逃到这里,老人家,您是?”
“抗联?”老者眼神波动了一下,上下打量着他们,尤其在刘铁柱还在流血的肩膀,和大康的胸口停留了片刻,“跟我来。”
他似乎稍微放下了戒心,转身示意他们跟上。
刘铁柱和大康对视一眼,眼下没有更好的选择,搀扶着跟了上去。
老者举着油灯,带着他们绕过几根石柱,眼前出现的情景让他们大吃一惊。
只见洞穴深处,竟然被开辟出一个小小的居住点。
有简陋的床铺、灶台、甚至还有一小片种植着奇怪菌类的田地。
洞壁上,挂着风干的肉条和一些草药。
这里简直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地下小世界!
“坐吧。”老者指了指地上的石凳,拿出一个陶罐,倒出些清水给他们,“伤口处理一下。”
他又取出一些捣碎的草药,示意给大康敷上。
刘铁柱一边处理自己的伤口,一边急切地问:“老人家,您一直住在这里?外面鬼子…”
老者叹了口气,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住了快十年咯…外面的事,知道一些。”
“鬼子占了咱们的地,作孽啊…”
“你们刚才惊动了那地龙,算你们命大。”
“地龙?那是什么东西?”
“守着这洞的凶物,我也不知道是啥,像蛇又像蜥蜴,凶得很,吃了我养的几只羊羔。”
老者摇摇头:“不过它怕光怕火,一般不到这边来。”
原来那诡异生物叫“地龙”。
刘铁柱心下稍定,看来这老者并无恶意。
“老人家,怎么称呼?您为什么独自住在这地下?”
“叫我药老吧。”老者缓缓道,“早年避祸进来的,后来…也就懒得出去了,这里清净,也安全。”
药老?
刘铁柱觉得这称呼有些耳熟。
忽然,他想起来之前寻找盘尼西林时,有人提过深山里有个传奇郎中叫“药王”,难道…
“您…您可是药王前辈?”刘铁柱惊喜道。
老者愣了一下,摆摆手:“虚名而已,早没什么药王了。”
果然是他!
真是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刘铁柱激动起来:“药王前辈,我们急需您的帮助,鬼子要在月圆之夜水毒黄河,下游数百万人命悬一线,我们必须阻止他们。”
他简要将发现老狼沟毒气基地,和孙黑虎未死的情况说了一遍。
药老听着,脸色越来越凝重,手中的油灯微微颤抖。
“造孽…真是造孽啊…”他喃喃道,浑浊的眼中燃起怒火,“孙黑虎那畜生,当年就该毙了他!”
“前辈,您久居于此,可知这地下是否有其他路径可以通往鬼子山洞或者坝体附近?”刘铁柱急切地问。
这是他们现在唯一的希望。
药老沉吟良久,缓缓抬起头,目光深邃:“路…倒是有一条老夫当年挖药时发现的隐秘石缝,似乎能通到山腹另一侧,但从未走到头过,不知具体通向何处,而且…”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那里面,可不只有地龙一种东西,你们敢去吗?”
刘铁柱毫不犹豫,眼神坚定如铁:“刀山火海也得去,请前辈指路。”
药老看着他满身的伤和坚定的眼神,缓缓点了点头:“好…后生可畏,老夫这把老骨头,或许也能再派上点用场。”
他站起身,走向洞穴更深处的一个黑暗角落。
那里,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缝隙,隐藏在石壁之后,仿佛通往无尽幽冥。
而此刻,它成了通往希望与毁灭的最后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