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酒大人。”虞曜开口,语气算不上多么恭敬,但也没有明显的冒犯,“上午的规矩,我们认了。但下午怎么练,能不能换个章程?”
谢清风放下筷子平静地看着他,示意他继续说。
虞曜指了指身后那群蔫头耷脑的同窗:“这帮怂货什么德行,您也看见了。再像上午那么硬杵着,估计真得躺下几个。到时候传出去,说您把国公侯爷的孙子们练死练残了,对您名声也不好吧?”
他这话说得粗鲁,却直接点出了利害关系,带着点混不吝的为你着想的味道。
“我的意思是,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才知道真本事。光站着有屁用?”虞曜胸膛一挺,那股子将门虎子的骄悍之气又冒了出来,“您要是真瞧不上我们这些纨绔,觉得我们除了投胎啥也不会,那就划下道来!跑圈、角力、射箭,您尽管挑!是输是赢我们都认!总好过像个木头桩子似的傻站着,憋屈死强!”
谢清风抬起眼,目光平静地落在虞曜那张因激动而微微泛红的脸上,缓缓开口道,“哦?”
“行。”
他答应得如此干脆,反而让原本准备了一肚子话的虞曜愣了一下。
谢清风站起身,他比虞曜略高一些,平静的目光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既然你觉得站着是傻站着是憋屈,那本官便给你一个机会。”
“你想比什么就比什么。”
谢清风这句话刚落,虞曜眼中瞬间爆发出强烈的战意和自信!他几乎不假思索,猛地一捶胸膛,扬声喝道:
“好!祭酒大人爽快!那咱们就比最干脆的——身手!”
他向前踏出一步,摆开一个家传拳法的起手式,虽然因为上午的疲惫有些走样,但架势依旧带着将门虎子的彪悍之气,指着演武场的边界:
“规矩简单!谁先被打倒,或者被逼出演武场边界,谁就算输!”
他从小到大被哥哥操练到大,在这京城年轻一辈的纨绔里,单论拳脚,他还真没虚过谁!
谢清风只是一个文官而已,就算会些骑射,近身搏斗定然不是自己的对手!这可是碾压取胜、一举挽回上午所有颓势的绝佳机会。
谢清风听到虞曜说出这个比试,挑了挑眉,哦?比身手?
“行,”他直接应了,“若你赢,今日下午,甲字寅班全体,可休憩半天。”
此言一出,虞曜身后那群蔫头耷脑的监生们瞬间眼睛都亮了,如同绝处逢生般看向虞曜!休息半天!这诱惑太大了!
但谢清风的话还没完:“若你输,”他的目光扫过虞曜,更扫过所有翘首以盼的监生,“那么,不仅下午照常操练,往后的所有训练,甲字寅班若再有一句怨言,一项质疑,惩罚加倍。”
“不过......”谢清风微微拖长了语调,目光落在虞曜脸上,带着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审视和玩味,“虞曜,你说话,算数吗?”
“你此刻代表的不是你一人,而是甲字寅班全体。你许下的承诺,他们,”谢清风指了指虞曜身后那些眼巴巴看着他的同窗,“是否都认?若你输了,他们是否都能如你所说,是输是赢我们都认,并且以后不再有废话?”
虞曜回头吼道:“都他妈听见了吗?小爷我替你们出去赌这一把!赢了下午睡觉!输了都给老子把嘴闭紧,往死里练!谁要是敢赖账,或以后屁话多,别怪小爷我不讲情面!”
“那是自然了!”萧珩第一个出来硬挺虞曜,整个甲字寅班也早就习惯了虞曜这个说话方式,“曜哥说话当然算数!我们都认!”
其他早已被疲惫和渴望冲昏头脑的监生们也纷纷附和:
“没错!曜哥代表我们!”
“我们都听曜哥的!”
“输了认罚!赢了休息!”
整个甲字寅班群情激昂。
然而,在这片几乎一边倒的赞同声中,只有钱文瀚脸色难看。
“一群没脑子的蠢货!酒囊饭袋!” 他在内心疯狂咆哮,“难道就没人稍微动动手指,去查一查这位新祭酒的底细吗?!还是说他们的日子除了斗鸡走马就是吃喝嫖赌,连京城里发生过的大事都充耳不闻?!”
谢清风!他可是在陛下亲临的京郊大练兵场上,当着文武百官和三军将士的面,正面击败了金蒙国的劲尊啊!
那件事当时在京城闹得风风雨雨,虽然细节被宫里压下了没有大肆宣扬,但难道他们一点都没注意吗?他们每天都在干什么啊?虽然他也玩,但这种京城中的大事还是有所耳闻的。
他们!真是一群!蠢货!
劲尊是什么人物?那是能徒手搏狼的猛士!谢清风能赢他,岂是虞曜这点街头斗殴的把式能比的?
钱文瀚想反对,但这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
行吧,就让这群蠢货继续蠢着吧,虞曜那狗脾气估计上次就看他不爽了,等会儿他开口反对反而还里外不是人。
得到班上众人支持的虞曜他转回头,胸膛一挺,直视谢清风:“我虞曜一口唾沫一个钉!说话算数!他们要是谁敢不认,小爷我第一个收拾他!祭酒大人,请吧!”
谢清风嘴角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动,点了点头:“好,那就演武场见。”
赌约,成立。
国子监演武场下面站满了监生。
就连其他班的镇北军教习们抱都着胳膊,带着几分玩味和好奇看向场中。
张峥更是咧嘴一笑,似乎早已料到结局。
演武场中央,谢清风依旧是一身利落的劲装,负手而立。
他对面的虞曜则已脱去了外袍露出里面紧束的箭袖,活动着手腕脚踝,眼神灼灼,战意高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