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三个小屁孩之前毁他红薯种子,他确实是很生气。
但生气也没用,两三年都过去了,地里的红薯都收获了好几茬,推广都提上日程了。再揪着那点旧怨不放,除了给自己添堵也毫无意义。
萧云舒将这三人塞到他手里,表面是惩戒和遮羞,但对他来说是一次机会,一次真正能影响或者说能塑造未来君王的机会。
坤宁宫。
与偏殿那三个累得昏天暗地,睡得人事不知的萝卜头相比,他们的母妃此刻正心急如焚,坐立难安。
华贵妃的性子最急,已然是按捺不住地在殿内来回踱步,她保养得宜的脸上满是心疼与怒气:“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那谢清风好大的胆子!竟真敢让宇儿他们去做那等粗鄙之事!打扫房屋?那是皇子该做的事吗?身边伺候的太监宫女都是死的吗?!”
她越说越气,声音不由得拔高,“皇上也是,怎么就由着他如此胡来!宇儿才多大?身子怎么受得住!”
之前的两年前的惩罚已经够重了,宇儿从御膳房那边回来都瘦了很多。那粮种的事情早就该翻篇了,皇上让孩子们拜师就拜师,住在谢清风那儿是怎么回事儿啊?
华贵妃笃定了谢清风是蓄意报复她的孩子呢。
宸贵妃则是拿着丝帕不停地擦拭着眼角,她素来在宫里以泼辣性子闻名,旁人见了都要让三分,可对着自家孩子受的苦,再强硬的外壳也有些绷不住,“我的砚儿从小身子就弱,何曾吃过这样的苦,那谢府也不知是个什么光景,被子够不够软?夜里会不会着凉?吃不吃得惯那里的东西?呜呜......”
派去丰裕伯府打听消息的小太监跪在地上,头埋得低低的,将三位皇子如何打扫、如何疲惫、晚膳用了多少、最终何时睡下等细节,战战兢兢地又回禀了一遍。
每听一句,几位母亲的心就揪紧一分。
“不行!”
华贵妃停下脚步,“娘娘,我们不能就这么干坐着!得去求见陛下!至少得派几个得力的嬷嬷和太医过去看着!万一孩子们累出个好歹来,可怎么得了!”
宸贵妃也连连点头。
虞皇后深吸一口气,她虽然是武将家里出身,但从小也是千娇百宠长大的,对待萧景琰自然也是百般宠爱,她肯定是心疼自家孩子的。
但皇上下旨之前就已经跟她通过气了,不管谢清风干什么都不许干涉。
“够了!”皇后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有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陛下金口玉言,既已下了旨意,岂容我等后宫妇人置喙?谢清风是陛下亲选的老师,陛下既然允他严加管教,自有陛下的道理。我等此刻去闹,非但于事无补,反而会惹陛下不快。”
“都回自己宫里去!约束好手下的人,谁也不许再去丰裕伯府打听窥探,更不许私自往那里送东西!一切等陛下旨意!”
二人见皇后态度如此坚决,虽满心不甘和担忧却也只得悻悻起身,行礼告退。
华贵妃回到自己宫殿后坐立难安,她的砚知年纪是最小的,才九岁,自幼体弱多病,从来就没有吃过一点苦头。
她也不求他能大富大贵,只求健健康康,日后做个闲散王爷也可。
一想到儿子此刻可能正睡在冰冷坚硬的床板上,或许还穿着干活时弄脏的衣裳,甚至可能因为劳累而病倒,她就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皇上真的好狠的心!
让她什么都不做,眼睁睁看着儿子受苦,她实在做不到!情急之下,华贵妃也顾不得宫规夜深,立刻修书一封,用上了只有柳家内部才懂的紧急传递渠道,火速送往宫外她的娘家,圣元朝最大的盐商,柳家。
她本以为一向对她有求必应的父亲看到这封信后,定会立刻行动起来为她排忧解难。
然而,次日得到的回信直接是一盆冷水从头到脚浇了她一个透心凉。
柳府书房,灯火通明。
柳平收到女儿来的信后,不仅没有对女儿外孙的怜惜,有的只是恨铁不成钢,“糊涂!真是糊涂!”他这个女儿在宫中这么多年了,还是沉不住气。
现在的她不是以前六皇子府的侧妃,而是圣元朝的皇贵妃。
谢清风如今是什么势头?陛下跟前第一等的红人!那是能随便去触霉头的吗?她现在去闹去求情,不是打谢清风的脸而是打陛下的脸!这要是惹得陛下不快,觉得他们柳家恃宠而骄,干涉圣意,那才是真的祸事。
再者说,谢清风手里握着的是什么?是亩产千斤的粮种!这是能活人无数、安定江山的东西!这里头有多大的利啊?!?推广、仓货、运送、甚至以后做成粉、做成干......这里头的门道可多着呢。
再者说了,砚知之前差点毁了那粮种,这是多大的过错!要是被那起子御史记上一笔,落在史书上那就是一辈子洗不掉的污点。
陛下现在让谢清风收他为徒,明摆着就是给这事找个台阶下,是把一桩丑事变成一桩严师出高徒的美谈!这是陛下在保全她儿子!她这个当娘的不感激圣恩,不想着怎么配合,反而要去拖后腿?她真想让她儿子背着骂名过一辈子吗?
砚知那孩子拜了丰裕伯为师就是一件好事啊!
虽然谢清风不接手后面粮种的分配,但人家整出粮种的人啊!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吧?
现在粮种说白了就七千多斤左右,分到下面各州各县,那是狼多肉少。只要他们柳家名下那些适合种薯的庄子和田地能在首批试种的名单里占上一席之地,哪怕只是几个名额,那就是抢占了先机。
柳平连忙给华贵妃回了封信把这里头的利害关系讲清楚,告诉她现在不是心疼那点苦头的时候!吃点苦对砚知只有好处,让她安分待在宫里管好手下的人,不许再去丰裕伯府生事。
柳平叹了口气,自家女儿这么没脑子,日后该如何是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