蚩尤立于九黎联盟的黑旗之下,身后八十一位巫族转世的首领如铁塔般矗立。
有的头生双角,额间嵌着青铜色的巫族图腾;有的臂生鳞甲,指尖能弹出三寸利爪;更有甚者背生肉翼,呼吸间喷吐着幽蓝的鬼火。
这八十一位首领,正是上古巫族麾下最悍勇的战将转世,此刻奉蚩尤之命,各率万余巫人战士,组成九黎联盟,要将人族共主之位从轩辕氏手中硬生生夺过来。
“轩辕小儿不过是拾神农氏余唾!”蚩尤声如洪钟,手中巨斧“裂山”往地上一顿,方圆百里的大地竟裂开蛛网般的纹路,“我九黎八十一部,承巫族不灭血脉,今日便要踏平新郑,让天下人知道,谁才配执掌人族气运!”
话音未落,八十一位首领同时咆哮,巫力汇聚成一道黑色光柱直冲云霄,天空顿时被染成墨色,无数上古凶兽的虚影在云层中翻腾。
就在九黎联盟的铁蹄即将踏入中原之际,烈山神农氏的八世后裔炎帝(也有说是炎帝与轩辕同为少典后裔)正站在阪泉之野的祭坛上,望着族人日渐稀疏的村落,眼中燃起不甘的火焰。
斧燧部落的首领上月还派人送来一车陶器,言明“只奉轩辕共主”,这等羞辱让炎帝怒火中烧。
神农氏曾以百草救万民,如今却连依附轩辕的小部落都敢轻视。
炎帝见自身部落日渐衰落,又对轩辕氏接任人族共主心怀不满,竟也动了争雄之心。
“传我令!”炎帝猛地砸碎手中陶碗,“踏平斧燧,焚其宗祠!让天下看看,神农氏的火种还没熄灭!”
三日后,斧燧部落的炊烟永远断绝在渭水之畔。
炎帝的士兵拖着俘虏走过焦黑的田野,孩童的哭嚎与老人的咒骂被马蹄声碾碎。
炎帝征伐依附轩辕的诸多小部落的行为,激起众怒,原本摇摆不定的诸侯部落见状,纷纷倒向轩辕氏,愿奉其为共主,共同抵御炎帝。
消息传到新郑,轩辕氏正在教百姓制作耒耜,闻言猛地攥紧了手中的木柄:“炎帝身为神农后裔,竟行此禽兽之事!”
他当即遣使者带帛书前往炎帝部落:“人族本是同源,何忍自相残杀?若肯罢兵,我愿与你共分五谷,同享教化。”
帛书却被炎帝扔在地上,使者被割去双耳赶回。
轩辕氏三次遣使劝和,皆被炎帝掷还信物。
心知和平无望,轩辕氏遂点齐兵马,往阪泉之野迎敌。
阪泉的晨雾如浓稠的牛乳,尚未被朝阳撕开,炎帝已立于九仞高台之上,周身缭绕着神农氏传承万载的祝融神火。
他手中那柄“焚天”木杖,乃先祖采昆仑神木炼制,杖头跳动的幽红火苗看似微弱,却能引动天地间的离火精元。
此刻木杖直指苍穹,炎帝的声音震得云层翻涌:“轩辕!你僭越共主之位,今日便让你见识一下神农氏的怒火!”
话音未落,木杖向前一指,万里之内的山川草木骤然腾起烈焰。
那些看似寻常的枯草败叶,竟在瞬间化作火鸦、火龙、火麒麟,数百万道火光汇聚成赤红色的海啸,从天际压向轩辕联军。
空气被灼烧得噼啪作响,大地龟裂出蛛网般的缝隙,连九霄之上的日头都被这滔天火势衬得黯淡无光。
飞掠的鸾鸟被火浪卷入,顷刻间化为金红色的灰烬;奔逃的麋鹿在火墙前被烤成焦炭,皮毛燃着的青烟与火浪交织,成了天地间最惨烈的布景。
轩辕氏立于熊图腾战车上,战车由九头玄熊拖拽,车轮碾过之处,大地生出青玉色的灵根。
他望着席卷而来的火海,声如洪钟穿透热浪:“应龙,兴云布雨!”
云层深处传来一声震彻寰宇的龙吟,一条体长千里的青色应龙破云而出,鳞甲间凝结着北海玄冰与天河之水。
它巨口一张,亿万点水珠化作倾盆暴雨,雨珠未及落地便化作水雾,与火浪相撞时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白茫茫的蒸汽升腾到千仞高空,竟在云端凝结成一片临时的雨云,反哺着应龙的水汽。
这哪里是寻常降雨,分明是调动了天地间的水行之力,与炎帝的离火精元正面抗衡。
炎帝见状怒喝,木杖在手中急速旋转:“火阵变——焚天!”
那些被雨水压制的火焰突然收缩,瞬间凝聚成一条体长万丈的火龙,龙鳞由纯粹的火焰构成,龙睛是两团跳动的太阳精火。
火龙避开雨幕,以首尾相衔之势绕出一个巨大的火环,将轩辕中军牢牢圈在中央,环内的温度骤然升高,连青铜甲胄都开始融化。
“星斗七旗阵,起!”轩辕氏挥动令旗,七面绘有北斗七星的玄旗骤然升空,旗面星辰纹路亮起,与天穹北斗遥相呼应。
熊、罴、貔、貅、貙、虎六大图腾从阵中显化出万丈虚影,玄熊咆哮着用巨掌拍向火龙头颅,白罴吐出玄冰冻结火龙爪牙,貔、貅张开巨口吞噬火焰,貙虎则化作两道流光,撕开火龙的躯体。
七道星光从旗面垂下,交织成周天星斗大阵的缩影,将炎帝大军困在阵中,任凭火浪如何冲撞,都无法撼动分毫。
这场大战整整持续了三百年。
炎帝的火阵虽烈,却耗损巨大,三百年间,他麾下的火行战士灵力耗尽者十去其七,粮草早已断绝,连战马都被烤成了肉干。
阵中的士兵望着轩辕联军阵后那片郁郁葱葱的粮田,眼神中尽是绝望。
轩辕氏竟在战火纷飞中,令士兵开渠引水,将阪泉之野的盐碱地改造成良田,春种秋收,阵前刀光剑影之时,阵后已是稻浪翻滚、麦香扑鼻。
决战之夜,月隐星沉。
轩辕氏亲率五万身披玄甲的精锐,从预先挖掘了三百年的地道潜行而出。
这条地道贯穿了阪泉山脉,内壁镶嵌着夜光石照明,士兵们踏在青石板上,脚步声被阵法掩盖,连地底的蚯蚓都未察觉异动。
当他们出现在炎帝中军大帐外时,炎帝正对着神农氏的骨殖牌位独饮,案上的酒爵早已空了七八个。
“炎帝,你可知罪?”轩辕氏的声音穿透帐帘,带着三百年征战沉淀的威严。
炎帝猛地拔剑,青铜剑出鞘的脆响在寂静的夜空中格外刺耳,可他尚未转身,帐帘已被数十柄长矛挑开,玄甲士兵如潮水般涌入,瞬间缴了他的兵器。
炎帝僵在原地,透过士兵的缝隙望向帐外。
那些曾宣誓效忠神农氏的部落首领,此刻正跪在轩辕阵前,额头贴着滚烫的大地;阵中传来的“轩辕共主”呼声,比三百年的火焰还要炽热。
他手中的青铜剑“当啷”落地,剑刃在火光中映出他鬓边的白发,良久,才发出一声比叹息更轻的呢喃:“神农氏……终究是……败了啊……”
阪泉之战落幕,炎帝率大部族人并入轩辕联盟,组成炎黄部落,唯余少部分心怀怨恨者西迁,后竟暗中联络九黎,引蚩尤大军入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