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务区的喧嚣被厚重的车门隔绝在外,房车平稳地驶回高速公路,将那辆惹眼的红色法拉利和它倚着的年轻男女甩在了身后。
车厢内,刚才的插曲显然还在发酵。
最先开口的是沈莹莹,她一边从包里拿出小镜子补妆,一边故作不经意地说道:“刚才那两个人,看着年纪不大,派头倒是不小。那辆法拉利,最新款的吧?没个几百万下不来。”
她的丈夫贾明亮,正笨拙地帮她把散落的化妆品收进包里,闻言立刻附和:“可不是嘛,你看那男的戴的表,我瞅了一眼,好像是理查德米尔,这玩意儿比车还贵。肯定是哪个不差钱的富二代出来炸街的。”
坐在副驾驶的两个小秘书,小云和小满,也叽叽-喳喳地讨论起来,言语间满是掩不住的羡慕。
驾驶座上的林帆始终没有回头,目光平视着前方无尽延伸的灰色路面。
他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句:“或许吧。”对他而言,别人的生活是别人的风景,与其把精力浪费在羡慕和猜测上,不如握好自己的方向盘。
高速公路上的旅途单调而漫长,没过多久,沈莹莹就觉得无聊了。
她眼珠一转,从储物柜里翻出一副扑克牌,提议道:“光坐着也太没劲了,咱们玩会儿牌吧?输了的罚喝啤酒,怎么样?”
这个提议立刻得到了两个小秘书的响应,她们正值爱玩的年纪,旅途的兴奋劲儿还没过。
贾明亮却有些犹豫,他看了一眼正在开车的林帆,小声说:“这……不太好吧?下午还得我换你开呢,喝酒了怎么开车?”
沈莹莹的脸立刻拉了下来,斜睨了他一眼:“就你事多,谁让你喝多了?一罐啤酒而已,还能上头不成?别每次都这么扫兴行不行?”
妻子的眼神带着不容置喙的压力,贾明亮瞬间就没了脾气,只好讪讪地从车载冰箱里搬出一箱啤酒,嘴里嘟囔着:“行行行,喝就喝,就怕你到时候耍赖。”
牌局很快就开始了。
车厢后半部分宽敞的对坐沙发成了他们的牌桌。
起初还算有来有回,气氛热烈,笑声和开易拉罐的“噗嗤”声交织在一起。
但很快,运气的天平就发生了倾斜。
两个小秘书的手气差得离谱,几乎把把都输,没一会儿工夫,两人白皙的脸蛋就泛起了不正常的酡红,眼神也开始有些迷离。
小云又输了一局,苦着脸拿起一罐啤酒,求饶道:“莹莹姐,我真喝不动了……”
林帆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见两个女孩确实已经到了极限,便开口道:“行了行了,你们俩别喝了,再喝下午就睡过去了,什么风景都看不成。剩下的,我替你们。”
说着,他也没等众人反应,就单手从贾明亮脚边拎起一罐啤酒,“咕咚咕咚”几口便喝干了。
沈莹莹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林帆你可真会怜香惜玉啊。”
贾明亮也乐呵呵地起哄:“就是,帆哥仗义!”
接下来的牌局,就变成了林帆一个人的“受难”。
他似乎有意放水,手里的牌总也凑不齐,一罐接一罐的啤酒下肚,却始终面不改色,只是偶尔会皱一下眉。
直到最后一罐啤酒喝完,整个纸箱都空了,这场牌局才算告终。
而小云和小满,早已撑不住,互相依偎着在沙发上沉沉睡去,呼吸间都带着淡淡的酒气。
林帆将最后一个空易拉罐捏扁,扔进垃圾袋里,然后开始收拾散落的扑克牌。
车厢里恢复了安静,只剩下轮胎压过路面的沉闷声响。
他一边收拾,一边像是随口问道:“明亮,你跟莹莹结婚也两年了吧?准备什么时候要个孩子?”
这个问题让贾明亮正在玩手机的手一顿,他下意识地看了看身旁的沈莹莹,支吾道:“这……还没准备好。”
沈莹莹接过话头,语气轻松得仿佛在谈论天气:“哎呀,急什么。现在养个孩子多贵啊,从出生到上学,哪样不要钱?不得先攒够奶粉钱?”
林帆收拾东西的动作停顿了半秒。
他心里有些无语。
攒奶粉钱?
沈莹莹上个月刚换的最新款手机,背的包是好几万的奢侈品,他们夫妻俩几乎每周都要在外面吃几顿上千块的大餐。
这些钱,够买多少奶粉了?
这种话从他们嘴里说出来,显得格外苍白和可笑。
林帆没再说什么,只是心里的那点无奈又加深了几分。
他默默地将垃圾袋系好,塞到角落。
每个人的选择不同,他无权干涉,只是觉得有些可惜。
车厢内的气氛因为这个话题,似乎变得有些微妙的沉寂。
林帆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路况上,试图将那些杂乱的思绪甩出脑海。
就在这时,他放在中控台储物格里的手机突然毫无征兆地响了起来。
刺耳的铃声划破了车内的宁静。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归属地显示在千里之外的一座城市。
林帆按下方向盘上的接听键,将通话连接到车载音响。
电话刚一接通,一个焦急万分、甚至带着一丝哭腔的陌生男人声音便从音响里炸开,响彻整个车厢:“喂!是林帆林先生吗?!出事了!你快回来!出大事了!”
刺啦——!
林帆的右脚猛地踩下刹车,轮胎与高速路面发出一声尖锐刺耳的摩擦音。
整个房车因为巨大的惯性而剧烈摇晃,车身猛地一震,将昏睡的两个女孩和假寐的贾明亮夫妇全都惊醒。
贾明亮和沈莹莹更是脸色煞白地看向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而林帆,只是紧紧握着方向盘,手背上青筋暴起,眉头死死地拧成了一个川字。
车厢内,原本轻松的旅行氛围,在这一瞬间,荡然无存,瞬间凝固成了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