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大概是在下午两点,即使是这样的环境,跑马厅依旧是人满为患,人声像煮沸的水,老远就能听到喊叫声。
“要不要搭股?”
“信我的,三号马稳赢!”
“别信他,信我,五号马才是稳赢!”
“他们在蒙你,你信我一号马准赢。”
一群人围着一个刚进来的人想要和他搭股,这吵的那个人有些烦。
“去去去!你们去找别人,我有自己的判断!”
“靠,你这家伙不识好人心是吧,老子好心带你赢钱,你居然还敢给老子甩脸色?”
“就是就是!”
另一处。
“喂,兄弟,我有小道消息,你要不要?”
“小道消息?”
“兄弟,你放心,我表哥就在这里工作,他有内部消息,绝对准确。”
“是吗?那你快说。”
“诶,兄弟,我表哥也是冒着很大风险的,你不意思意思?”
“啊……还要钱,那还是算了吧。”
“喂,兄弟,包赚钱的!”
……
这些只是各种声音组成的一部分。
有不顾家人劝阻,拿着家里仅剩的钱来赌,试图翻身。
有接待客人来这里看跑马,顺便赌一赌怡情的。
有带着朋友来看热闹的。
……
入口处挤满了人:有日商带着穿和服的女伴,有王二河看着有些眼熟的底层官员,有普通百姓,有混混流氓……
各式各样的人都在往场内赶。
王二河进到这里,眉头就没舒展过。
有小鬼子士兵的保护,周围人立马离得远远地,生怕靠近会给自己惹出麻烦。
拥挤的大厅在王二河周围形成一圈‘真空地带’。
从入口进入,周围的场景一目了然。
四周是看台,看台分为三六九等。
最前排的是贵宾席,铺着红绒地毯,客人坐在藤椅上,面前的桌子上,摆着酒喝水果等食品,偶尔有人抬手对跑道上的赛马指指点点,发表自己的意见。
中间的普通看台挤得密不透风,男人们脱了外套搭在肩上,扯着嗓子喊着自己看中的马,试图通过喊声加快马跑得速度,嘴里的唾沫星子乱飞。
最后面的看台上,各种小贩挎着木篮来回穿梭贩卖,篮子内有香烟、梨膏糖等物品,时不时的吆喝几声。
马厩区在跑道边,那里非常混乱。
马夫们穿着粗布工装,满头大汗的给赛马刷鬃毛,地上还能看到马粪。
骑师们穿着各种颜色的紧身赛马服,有蓝色的、绿色的、红色的等,有些人的领口还别着雇主的徽章。
王二河走到贵宾席的一处位置,原本在这里的人看到小鬼子士兵的时候就是一惊,以为自己惹出了什么麻烦。
随后看到他们保护的王二河,立马从原本的位置上离开,让开位置给王二河,自己带着同伴离开。
王二河瞥了他一眼。
不认识,不过对方这么识趣,还是冲着他微笑点了点头。
刚才那场比赛已经结束,是六号获得胜利。
王力上前拿出手绢将座位搽拭干净。
王二河坐了下来,准备观看一场跑马赛。
经过了一段时间的准备,新的一场跑马即将开始。
拿着发令枪的裁判上场,站在起跑线旁边。
起跑线上各位骑师骑着各自的马逐渐走到各自的位置上,准备开始比赛。
裁判看到各位骑师准备好后,跟他们确认了一遍后,举起手中的发令枪开始倒数。
“3!”
“2!”
“1!”
砰!一声枪响过后,各位骑师骑着马冲了出去。
全场的喧嚣突然凝住,接着又炸开。
赛马四蹄翻飞、溅起红泥落在跑道边上。
看台上的人大部分都站起来,有的拍着栏杆跳脚,有的攥着手中的赌票发抖,口中大喊着某号赛马加油!
王二河从这些人身上感受到了疯狂,但是这种疯狂并没有传染给他。
他反而从心底反感这样的场景。
随着新的一场结束,那些输了的将手中的马册揉成一团砸在地上,骂骂咧咧地踢开脚边的空烟盒,一部分灰溜溜离开,一部分再次跑到售票处购买下一轮的号码。
那些赢了的人举着手中的赌票,冲向兑奖处,有不少人都被挤得摔倒在地上,引发出一场小型混乱。
在周围看守的小鬼子士兵并没有上前维持秩序,显然他们对这些场景已经见怪不怪了。
面无表情的看完这些闹剧,王二河从座位上站起来,往外走,出了入口返回大厅,在入口处一个身穿西装的日本人站在那里,身后还跟着好几名小鬼子士兵。
他看到王二河出来后,脸上立马露出笑容走上前。
伸出手弯腰说道。
“王市长好,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这座跑马厅的负责人,我叫横田浩二。”
本来面无表情的王二河脸上浮现出微笑,抬手握住横田浩二伸过来的手。
“浩二君你好。”
双方打完招呼后,横田浩二收回手问道。
“王市长这是来看跑马?需不需要我为您介绍一下?”
王二河摆了摆手道。
“不用了,我过来是有正事,不是过来看跑马的,刚才也只是感受一下跑马厅的氛围。”
正事?横田浩二有些疑惑。
“王市长,不知您说的正事是指……”
王二河看着他。
“浩二君,你不会让我就在这里跟你说吧?”
“哎呦,是我的失误,王市长您别介意,这边请。”
王二河点头跟着横田浩二来到二层。
原本是英国跑马总会主席的休息室,现在被改造成横田浩二的办公室。
横田浩二推开门,王二河迈步走进去。
房间东侧有个壁炉,用于冬天取暖,西侧是落地窗。
靠窗一旁的位置放着一张桃花心木办公桌,桌子上放着大量文件和一些装饰品。
在办公桌前方右侧不远处放着两排沙发,用于接待客人。
王二河没有客气,走到沙发处坐下。
横田浩二想开口道。
“王市长,您喝点什么?”
王二河摆了摆手。
“浩二君,不用麻烦了,我不渴。”
横田浩二见此坐到王二河的对面,等着王二河开口说他口中的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