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又闲聊了一会,直到手中的烟抽完。
王二河将烟头捻在烟灰缸内,然后站起身。
“大哥,我就不继续打扰你工作了,我这边还要继续去准备大会的事。”
张逸晨也将烟头扔进烟灰缸,站起身说道。
“好,那我送送你。”
王二河摆了摆手道。
“大哥,咱们什么关系,用不着这么客气,你忙吧,我先走了。”
张逸晨执意要送王二河,将王二河送出警察局,看着车子逐渐驶远,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眉头皱了起来。
王二河刚才的话有提醒他的意思,告诉他佐藤康夫已经盯上警察局了。
张逸晨站在原地思索良久,然后微微叹息一声,转身返回警察局内部。
在车上的王二河,通过轿车的后视镜,看到了张逸晨脸色的变化,微微摇了摇头。
他这次来虽然是敲打张逸晨,但是他没有说假话,佐藤康夫确实是查到一些线索,这些线索指向警察局。
张逸晨做事确实谨慎,没有留下证据,可是情报工作并不一定要证据,只要怀疑就可以展开调查。
估计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张逸晨的日子要不好过了。
不过王二河还是很佩服张逸晨的,这个青帮出身,不知有什么机遇加入了红党,然后潜伏在上海成为警察局局长。
说实在的,王二河认为张逸晨的潜伏很成功,不像他,有着外挂,和一些后世的记忆。
如果没有这两点,他还真不一定能比得过张逸晨。
唉,希望他能听进去自己的警告,最近安生一下。
前座传来王力的声音。
“老大,接下来我们去哪?”
“嗯……去租界跑马厅。”
“好的老大。”
王二河看向窗外,举行大会需要一个合适场地,要求肯定足够大,也足够宽敞,能容纳的人数也要够。
思来想去,也就这个跑马厅合适。
关于跑马厅,王二河并不是很熟悉,他本人并不好赌马,对于这方面也没有过仔细研究。
只是经常听说有人去赌马,有人赚了不少钱,有人亏得裤衩子都没了。
在去年小鬼子占领公共租界后,这个跑马厅也被小鬼子接管。
银行账户被冻结,部分贵重设备被运往日本本土。
原跑马总会的外籍管理人员被驱逐,日常运营都被小鬼子宪兵队监督。
具体是通过上海体育协会的名义来维持赛马活动,实际收入都被小鬼子拿去投入到战争中。
之前在处理接管租界相关事务的时候,王二河就看到过这件事,后来加藤鹰还想拉他入股,利用他的影响力推广赛马活动。
王二河知道这种事推广后产生的严重后果,找了个理由给推脱了,为此还惹得加藤有有些不满。
当然,尽管小鬼子实际控制了跑马厅,但在法律层面,归属权理论上仍然属于英国资产,只是目前英国在远东的军事失利让他们无法行使主权。
跑马总会的英国董事,目前被小鬼子软禁,不让他过多干涉跑马厅的生意,只是人家不死心,试图通过分支机构维持名义上的控制权,与小鬼子一直在进行法律博弈。
可法律这种东西是要建立在武力之上的,没有武力,谁跟你讲法律。
…………
轿车来到公共租界核心区,跑马厅就坐落于此。
占地466亩的场地被一圈圈铁栅栏圈定,栅栏顶端缠绕着带刺铁丝,外围每隔十几步便站着一个穿着军装的小鬼子士兵持枪守卫。
车子停到总会大楼的门口,在门口守卫的小鬼子看到车牌号以及司机位置上的人,立马清楚车子后座坐的是谁。
紧握枪支的手放松,小跑两步上前,给王力指引停车位。
在他的指引下,车子驶入总会大楼专属的停车位置。
车子停好后,王二河自己打开车门,从车上走下来。
下车后,王二河没有搭理凑过来的小鬼子士兵,而是转动脑袋开始打量周围的情况。
总会大楼是由钢筋混凝土建成的,采用新古典主义风格的立面,立着八根爱奥尼柱,柱身被长时间的雨水冲刷出深浅不一的水痕。
二楼拱窗内挂着深红色丝绒窗帘,让人看不清里面的情景,楼顶钟楼的钟面上蒙着一层灰,看样子是很久没人专门打理了。
原本悬挂在上面的英国米字旗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面日本军旗。
大楼前的广场铺着青石板,缝隙内嵌着各种垃圾、马蹄印还有烟蒂。
广场尽头是环形赛马跑道,暗红色的泥土被碾压的紧实,边缘用白色石灰画着清晰的分道线,跑道内侧的沙地上插着标号木牌,木牌上的油漆斑驳,隐约能看见挂掉的英文编号。
空气里的气味非常复杂,有马粪的气味混合着其他气味,非常难闻,让王二河下意识抬起手捂住口鼻。
看到跑马厅现在的这副场景,王二河直接皱起眉头问向王力:“王力,跑马厅以前就这么脏乱吗?”
王力回道。
“老大,之前跑马厅不是这样的。”
“我之前还当黄包车夫的时候拉人到过这里,那时候和现在完全不一样,没有现在这么脏乱差,虽然空气中会有一些难闻的味道,但是没有这么强烈,跑马厅会有专门人来负责这方面。”
王二河明白了,跑马厅变成现在这副模样,是因为小鬼子接手后,不善管理,只知道捞钱,不知道维护,才弄成现在这副模样。
可惜了,但从另一方面也算是好事,这里脏乱差,能让不少人望而却步,不来参赌。
然而王二河的这个想法却错了,即使环境这么差,里面的人依旧很多。
王二河没有第一时间去经理室找负责跑马厅的日本人。
从口袋内掏出一块手绢,捂在口鼻处,往前方赌马场地走去。
远处跑来几个小鬼子士兵,端着枪跟在王二河身后守护着他,警惕观察者周围,驱赶靠近过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