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宁是真心的。
所以真的很诚挚。
季瑾噎了半晌，才缓过神来：“随便哪里都好。”
祖坟他怕是进不去的。
也没脸进去。
但其他地方都要钱。他犯了如此罪孽，肯定要被抄家——所以也不必连累祝宁花钱。
祝宁听季瑾这样说，就点点头：“那我就去乱葬岗找一个地方？棺材的话，就别买太好的，一般的行不行？衣服你有喜欢的吗？墓碑的话……我也不给做了，给你种棵树吧？”
季瑾感觉自己都有点儿跟不上祝宁的思维，一时只能答应：“都好。”
“那你喜欢什么树？”祝宁再问。
季瑾想了一想：“梨树吧。”
“行。”祝宁也不问为啥，直接点了头：“我给你种一棵梨树，这样秋天还能结点果子。说不定会有鸟儿动物来吃，也热闹点。万一有人路过，也可以来摘。那他肯定也要跟你说两句话。你不至于寂寞。”
“我给你选一棵甜一点的。放心。”
祝宁把那后半句“有你的身躯做养分，肯定又大又甜”这话给咽了下去。
这话估计平常人听着会有点受不了。
祝宁说了这么多话，愣是把季瑾给听得露出了笑来：“多谢你，祝娘子。”
“不用谢。”祝宁叹了一口气：“我也只能为你做这么多了。你还有什么，都一口气说了吧。”
犹豫了一下，季瑾还是开了口：“那你能不能帮我给她带一句话？”
祝宁摇头：“我估计没机会见她了。”
长公主如今被幽禁，应该不是人人都可以见到她。
季瑾道：“柴少卿肯定能见到。你请柴少卿帮我带一句话，可否？”
不得不说，季瑾在其他事情上都看得挺开的，偏偏在这件事情上，就有了执念。
祝宁看拗不过他，于是就干脆先答应下来：“我可以先答应你，但是柴少卿到时候愿意不愿意，说不好。”
季瑾点点头。
祝宁摆出认真的架势：“那你说吧。”
“告诉她。我不悔。若有来生，我还愿在梨花树下遇着她。”季瑾说到最后，竟然露出了几分笑容来。
祝宁都没眼看。
这个时候，柴晏清的回复也送来了。
只有两个字“解脱”。
这就是同意让季瑾脱离痛苦的意思了。
至于魏时安的嘱咐，很快也送来了。
跟柴晏清的一个意思。
祝宁估计，这也是给柴晏清面子。
既然大家都同意了，祝宁就看向了季瑾：“你想怎么死？”
季瑾犹豫了一下，也是疼怕了，就问祝宁：“怎么死来得快，痛楚少？”
祝宁想了一想：“直接扭断脖子。”
扭断脖子，人会瞬间对脖子以下失去知觉，当然也就感受不到疼痛了。
而且大脑发出的心跳和呼吸指令也无法传输，心跳就会停止，呼吸也会停止。
继而大脑死亡。
整个过程，可能只是一两分钟。
季瑾点点头：“那就这个吧。”
祝宁面露为难：“我不会操作这个。我力气也不够。”
要这么弄死人，本身力量是必须很大的，至少那一瞬间的爆发力量需要很大。
否则的话，颈椎只是错位，但延髓没有受到严重损伤的话，搞不好就只是高位截瘫。
季瑾看向了江许卿。
结果江许卿头和两只手一起疯狂摇，就差把“我不行”写在脸上了。
最后，季瑾沉吟片刻：“请闻毅来，行不行？”
那一下敲在脖子上的感觉，季瑾现在都还记得呢。
而且现在都还疼呢。
祝宁也觉得闻毅靠谱，于是就喊江许卿去问问闻毅能不能来做这个事情。
还特地喊江许卿跑快点：“一会儿麻药失效了，他就又该疼了。”
得到吩咐的江许卿立刻拔腿就跑，什么温润端庄形象之类的东西，直接就彻底抛到了脑后。
不是他着急替季瑾解决问题，而是怕继续留在那儿，祝宁喊他试试……
太吓人啦！
江许卿跑出去后，季瑾看向祝宁：“多谢你，祝娘子。”
“嗯。”祝宁觉得自己还是当得起这一声谢的，于是点了点头。
季瑾说完，又苍白一笑：“从前只听说吞金，却没想到这么疼。早知道就选撞柱了。”
祝宁：……“其实那个更疼。还不管用。”
好歹吞金真的能死人。
撞柱子，那是真不容易撞死人。
季瑾又沉默了。
祝宁想了想，问季瑾：“你吞的金子多不多？怕不怕被掘坟？”
季瑾又一次哽住。
祝宁却自顾自回答了自己的问题：“应该不会少。完了，如果不取出来，只怕我前脚埋进去，后脚你就要被挖出来。”
金子这个东西……别人不知道也就算了。
知道季瑾肚子里有一大块……岂能不心动？
苟狱丞人虽然不错，但他手底下的人也不是个个都能坐怀不乱的。
总有人会贪财。
季瑾随着祝宁的话，就已经想象出来自己前脚被埋进去，后脚就被挖出来，然后肚子上掏个洞，有人伸手进去找金子的画面了。
他感觉原本已经不怎么疼的肚子，瞬间就又开始疼了。
于是季瑾本来就惨白的脸顿时更惨白了。
他挤出个微笑来，请求祝宁：“要不，我死后，还是祝娘子你替我掏出来吧。”
祝宁想了想，同意了：“那金子除了给你置办棺材坟地之外，剩下的我是交给你父母还是如何处置？”
“祝娘子留着吧。”季瑾很干脆：“我家家境还不错，他们应该用不上这个。而且，也未必想要我的。”
尤其是还是从他肚子里掏出来的……
祝宁摇头：“我也不要。那我到时候帮你捐了吧。重修那些火灾烧毁的房子，应该需要很多钱。还有那些受灾的人……”
这一家家的，损失的可不只是房子那么简单。
季瑾点点头：“好。若是祝娘子需要，也可以用我给我江郎君和小吉练练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