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徵羽倒不是某些,碰上女孩子当面哭泣就受不了的人。
现在他只是觉得有点尴尬。
就觉得双方都是受害者,怎么就你搁这委屈上了呢?
你当你是小花呢?
说你两句就这样,我还非得惯着你是不?
好在司徵羽也就这么想想,在表面上还是稍微委婉了些,他接着问:“呃……总之,事已至此,洛师妹你能解释一下,事情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吗?”
“都怪你!”洛云袖不依不饶地厉声道。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啊?”
“谁让你昨、昨晚……非要用那种方式欺负我!”
司徵羽顿时瞪大了眼睛,都巴不得冲上去捂住她的嘴:“这话可不兴说!被人误会了,那该如何是好啊?”
洛云袖给了他一记白眼:“你也知道会被误会啊!现在的情况不就是别人都以为,我已经跟你、跟你那个了吗?”
“哪个?”司徵羽满脸不解的模样。
洛云袖这下可真是气炸了:“你是不是有病?话都讲到这个份上了还要装糊涂!”
“不是,我就挺纳闷的……”司徵羽的疑惑不解不是针对于洛云袖的话,而是这整起事件,“怎么我就教你跳个舞,还能牵扯出这么多麻烦的?
“我寻思要是我教过的师姐师妹们都要跟我谈恋爱,甚至是成亲,我在小雪峰不就得妻妾成群啦?”
洛云袖听言,当即变了脸色,沉声问道:“你是说,你经常这样教别的女修?”
“不然呢?拜托,我是小雪峰亲传,平时想巴结我的师妹多了去。若非我洁身自好,现在说不定还真的可以妻妾成群……”
“你觉得你自己很了不起?”
“确实很了不起啊!这有问题吗?”
司徵羽认为,在这种环境中生活修行的他,能够洁身自好、保证对小花一心一意,就足以证明他不是那种滥情的角色。
历届的小雪峰亲传,但凡是个男的,私底下的作风就几乎都糜烂不堪的。从这方面来讲,司徵羽还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然而,这句回答在洛云袖听来,却完全是另一层意思。
“渣男!”
洛云袖看着司徵羽这般理所当然的模样,再想起昨晚这人给她穿的裙子,就莫名感觉心中的委屈更甚了几分。
“这怎么就渣男啦?”司徵羽更是纳闷,便反唇相讥,“我这样都可以被叫作渣男,那你先前各种搞涩情擦边的行为,又是什么?
“粮食酿酒,纯麦的?”
自从下山,心绪早已放飞的司徵羽,在很多时候,讲话都不怎么过脑。
所以他并不知道,
他的这句话会给这个刚下定决心,要认真学习舞蹈的少女,造成多大的伤害。
洛云袖经过那晚惨无人道的特训后,
她就回了自己的房间,打了桶热水辅以灵枢养脉膏,修复受损的骨骼肌肉。
在这段独处的时间里,她思考了很多。
想到她以往在看待舞蹈这门艺术时,的确是过于傲慢的。
就像某个混蛋说的那样,没有哪个女孩会拿自己的清白开玩笑。
我在采取这种取巧方式博取来的关注,里头到底有多少人给予了她尊重?
如若就此延续下去,势必会遭受反噬。
那么,这是自己愿意得到的结果吗?
泡在药浴中的洛云袖,久久凝视着手中刻有“灵枢养脉膏”的药葫芦。
她默默下定决心,往后要用真正的舞蹈艺术,让所有观众、让某个混蛋对她刮目相看!
现在,她却在最不该的人口中,听见了这句,让她很是在意的言语。
不知为何,
此刻某种难以抑制的心痛感,剥夺了洛云袖所有想要继续与之相谈的力气,她现在只想离眼前这个混蛋远一些,以至于让其彻底消失在视线内。
司徵羽望着快步离去的少女,不禁长叹。
他对此感觉相当的烦躁。
这也是他第一次碰上这么麻烦的女人。
想来在小雪峰,来找他做乐理咨询的师妹们,大多会在得到“教导”后,主动地和他保持距离。这个洛云袖,反倒是越凑越近,简直离谱!
现在这事都捅到了仙门高层,小花也应该是知道的……这下也确实是该想想,要怎么跟她解释了啊!
……
姜墨夫妇所在船舱内。
夫妇二人此时正在讨论一个比较重要的事情。
“姜墨,我们恐怕是忽略了一件事。”孟初染率先打开了话匣,“到时候我们俩若是全力出手,刘家家主刘枕溪,怕是有很大可能会当场身陨。
“这就相当于是我们当着刘廉的面杀害了他爹,直接就成为了他的杀父仇人。
“你认为这合适吗?”
姜墨回答道:“站在公理角度上,这也不过是身为仙门修士应尽的职责。不过嘛,修仙界说到底还是讲究个人情往来……这的确不太合适。”
就好比不能让刘廉成为弑父的大孝子,几位师兄弟之间也是一样,真要是当着刘廉的面杀害他的父亲。不论公理如何,事后都必然会让刘廉心生隔阂。
倒也不是怕刘廉找他们清算,就是这种事多少都会给自己添麻烦。
姜墨夫妇只想在安静修炼,不是很想直接卷入同门间的恩恩怨怨。
孟初染问:“你认为应该怎么做?”
“除了留手以外,暂时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姜墨回答道,“而且,刘廉不是说要给所有人一个交代吗?我们就不妨给他个机会。
“此时也恰好临至深夜,抬头便是月明星稀……”
“他会在这个时候结丹?”
姜墨含笑点头。
见此,孟初染的脸色却是变得有些难看:“这样一来,到时候风头不都得被刘廉抢走?那我俩事先说好的人前显圣怎么办?”
“是啊,这下岂不是又要错失良机?”
“我们好像有点太倒霉了啊……”
“好像没错。”
-
就在姜墨夫妇所乘坐的飞舟后方不远处,有着数十道气息强盛的身影,驾驭着飞行法器进行尾随。其中金丹修士仅有三位,多数都还是筑基修士。
然而,实际上却远不止于此。
若是元神强大的修士,在此进行窥探,就会发现还有一些“融入黑暗”的阴影。假如姜墨夫妇在此,想必是可以很快认出这些鬼鬼祟祟家伙的跟脚。
这些修士的气息,与他们在玄渊天阙中碰见的血魂教假丹死士,几乎一模一样。
“老爷,马上就要抵达伏击地点了。”修士队列中央位置的小型飞舟上,刘肆候在刘枕溪的身旁,作出禀告。
“嗯。”刘枕溪不悲不喜地吩咐道,“传令下去,不必在刻意隐藏行迹,全速追上惊蛰仙宗的飞艇,准备发动突袭!”
“老爷……”刘肆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就赶紧说。”
“唉……”刘肆踌躇许久,方才长叹道,“难道真的不能放少爷一条生路吗?”
听言,刘枕溪的眉目间闪过几分痛苦的神色:“此行圣教不惜冒着计划暴露的风险,特地派遣了五位假丹死士随行协助……其实,这也是在监视我等。
“事到临头,已然没法留手。”
刘肆又问:“老爷,属下始终都想不明白,为何一向行事低调的圣教,此次行事竟是这般过激?如若只是想让我刘家去和惊蛰仙宗玉石俱焚,何必这般大动干戈……”
刘枕溪望着眼前夜色陷入沉思,许久后方才给出回答:“或许是这五位天骄里,存在着圣教很想除掉的人……”
“是谁?陆见铭?”
“呵呵,很快我们就能知道了。”
……
深夜,弦月高挂。
金色光芒着划破夜空的尖啸,击碎了晚风的惬意。是一杆巨大的盘龙长枪,裹挟着令人心悸的灵力威压,自惊蛰仙宗的飞舟后方,极速尾随而至。
很快,耀眼的盘龙长枪便猛烈地轰击在飞舟尾翼。面对金丹修士全力投掷的上品灵器,飞舟上的防护阵法没有任何抵抗能力,瞬间就被灵力瓦解得四分五裂。
惊蛰仙宗飞舟在高空失去平衡,缓缓地朝下方坠落。紧接着,数十位修为境界至少在筑基中期以上的修士,纷纷朝着飞舟最终会迫降的山谷,蜂拥而去。
就在飞舟的甲板上,
以陆见铭为首的五位惊蛰仙宗的天骄,都没有对此感到丝毫的意外。
预料之中的袭击果然来了。
陆见铭看向姜墨夫妇,再次问道:“姜师弟,孟初染……念在你们修为境界稍低,稍后若是力有不逮,还请尽量保全自身。”
“陆师兄现在完全不用替我们夫妇担忧。”姜墨含笑抱拳,“反倒是你,稍后若是无法承受三位金丹修士的施压,也请不要逞强……”
听言,陆见铭便没再搭理姜墨的调侃,依次看向刘廉和司徵羽:“刘师弟,稍后你见机行事即可。至于你司徵羽嘛……
“待会你不仅要对付所有敌对方的筑基修士,还请切记保证洛师妹的安全!”
司徵羽虽然很想拒绝,但是他现在也实在没法,把方才受到惊吓的洛云袖,弃之不顾。
洛云袖也不过才筑基初期的修士。
她在这场乱斗里,估计是起不到丝毫作用,就只会成为拖油瓶。
洛云袖在被刚才金丹级别的灵力威压吓破胆后,也很快认清了现实,现如今她能够依靠的人,似乎就只有眼前这个混蛋渣男。
“烟烟,你待会先不要现身……”
“好。”
经过陆见铭的这番安排规划后,核心阵法被摧毁飞舟终于是不堪重力的束缚,迅速地在下方的空旷山谷中坠落,剧烈的冲击力使得这艘飞舟,彻底损毁。
让飞舟坠毁,是陆见铭强硬要求的。
说是这样可以制造出“他们事先不知道会被伏击”的假象,而实际上,真正的原因也只有姜墨是心知肚明的。
飞行法器被损毁,事后的返程,就能凭空多出许多操作空间。
就好比,先前陆见铭下山历练,他本该在历练结束后,就可以返回的,却硬是耽搁了很长的时间。因为中途,陆见铭跑去和楚烟烟成了个亲。
这次,大概也是抱着类似的打算。
姜墨并没有揭穿。
迫降的山谷周边,没有多少植被覆盖,仅有怪石嶙峋,显得空空荡荡。
这也是事先就决定好的伏击地点。
此地几乎没有任何视野遮挡,在这里设下包围,就可以尽可能保证乱战中,不会有任何活口溜走。
姜墨与师兄弟们从飞舟内走出来后,以刘枕溪为首刘家修士,就已经迎了上来。
刘枕溪满脸堆笑,向姜墨等人抱拳说道:“本座刘家家主刘枕溪,方才本座路过此地,恰巧碰见一艘被不明势力袭击的飞舟坠落在此。
“唯恐此地会爆发激烈争端,便率众来此查探。但万万没想到,这竟是惊蛰仙宗诸位小友的飞舟遭袭!何曾想,修仙界的竟有哪家势力,胆敢袭击五大仙宗!
“这实在让人大跌眼镜!”
刘枕溪这番客套说完,没有在意对方警惕的目光,依旧故作关切的神情说道:“廉儿……还有诸位小友,可否安然无恙啊?”
刘廉的眼神中闪过了些许无奈与悲伤。
他取出仿若月华般的银色长剑,紧接着便踏前一步,站在亲生父亲,以及在场所有亲族的对立面,沉声道:“父亲,还有诸位叔伯,请恕晚辈不孝!
“作为仙门修士,我实乃无法与诸位一样,与邪修同流合污!此间事宜,晚辈早已向师长禀明,还请诸位叔伯,切勿再做无谓的挣扎!”
刘廉此举让刘家的许多修士,皆是满面错愕与愤怒。
纷纷怒骂刘廉是叛徒、是不孝子……
刘廉充耳不闻。
刘枕溪神情复杂地打量了亲生儿子许久后,似有些疲惫地说道:“孩子,其实我一直都以为,你直到最后也什么都不会说。”
父亲到底还是了解儿子的。
就哪怕是直到现在,刘廉都没有主动地向师兄弟们透露过什么。
只不过,他做了个更彻底的选择。
刘廉最终还是神色痛苦地问道:“父亲,难道就不可以收手吗?”
刘枕溪忽然笑了出来,笑得很是苦涩。
“事已至此,已无需多言……”
紧接着,刘枕溪金丹中期的灵力威压席卷周边,仿若铺天盖地的怒吼响彻:“倒不妨,让为父看看!如今的你,是否拥有做出这种选择的觉悟!”
陆见铭见势不对,立马就将刘廉甩到身后。
他迅速完成双手结印。下一瞬,他的双眸之中绽放出耀眼白芒,亦有宛若大道箴言的声音,在每个人的耳畔回响。
“铭心知旧梦,轮回见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