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岭中,顾阳与那个老树精正谈诗论道,忽有清风送来一阵花香,似兰似麝,沁人心脾。
十八公笑道:“定是杏仙道友闻得雅乐高论,翩然而至了。”
话音未落,只见月光林影间走出两位捧着托盘的黄衣侍女走来,随后还有一位身着粉红霓裳的女子袅娜行来,其姿容清丽,仪态万方,周身似有光华流转。
那女子手持一枝初绽的杏花,来到场中,几个老树精连忙迎了上去:“果然是杏仙到了。”
那杏仙也回了一礼:“听闻有佳客到此,会友谈诗,特来相访,敢求一见。”
十八公随手一引:“云阳上仙在此,杏仙还不拜见?”
那杏仙上前一步,盈盈一礼:“拜见云阳上仙。上仙,请用茶。”
说话间,那杏仙从侍女手捧的托盘中端起茶壶,倒了一杯清茶,递到了顾阳面前。
顾阳端起茶杯饮下:“有劳仙子,多谢。”
见顾阳饮下茶水,那杏仙微微一笑:“适才在林中听到上仙诗句,真是锦心绣口,小女子愿意献上歌舞一曲,以助雅兴。”
十八公立刻笑道:“好好好,久闻上仙能歌善舞,今日若能得见,实在难得。”
“是啊,多亏上仙到此,我们才有幸一饱眼福。”
说话间,就见那杏仙带来的侍女摆好乐器,抚琴弄乐。杏仙则是来到林中空地,手持一枝杏花,歌舞一曲:“桃李芳菲梨花笑,怎比我枝头春意闹。芍药艳呐李花俏,怎比我雨润红姿娇,雨润红姿娇……”
那杏仙本就肤如凝脂,欺霜赛玉,星眼光彩,蛾眉秀齐。妖娆娇似天台女,不亚当年俏妲己。
如今一曲歌舞,身姿灵动好似弱柳扶风,歌声清丽好似鸾凤轻啼,当真是不同凡俗。
一曲歌舞过后,几个老树精连连称赞:“好一个雨润红姿娇,清雅脱尘,却又饱含春意。”
“哈哈,妙舞清歌,果然不同凡响。”
那杏仙歌舞作罢,转头看向顾阳:“月照幽林净尘埃,仙客遥从云外来。 暂借清歌询大道,且托舞袖问玄胎。 莫言草木根性浅,亦向碧霄盼莲台。 但得一朝甘露渥,灵枝亦可映三台。
仙长云游四海,见多识广,不知小仙此舞……可能入得法眼?我等山野精灵,苦修多年,前路茫茫,敢请仙长指点一二迷津?”
顾阳持杯沉吟片刻,视线掠过杏仙那含羞带怯却又满怀期盼的娇容,又扫过十八公、孤直公等树精。他如何不知这杏仙此问,歌舞评鉴为表,探问前路为里,其中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情义。
顾阳放下酒杯,微微一笑,声如清风拂过山林:“仙子舞姿曼妙,歌韵清奇,暗合自然生发之理,已得草木精灵之妙谛,甚好。万物生灵,各有其道。道不在外,而在于内,在于心中方寸之间……”
听闻顾阳之言,那十八公忍不住道:“仙长境界高远,我等钦佩。既蒙仙长不弃,可否再开茅塞,为我等详解一番大道玄机,亦不负今夜良辰相会?”
顾阳颔首,朗声开讲,所说所言也并不深奥晦涩,而是从草木根本说起,谈四季轮转之机,论日月精华采撷之法,说如何由精怪之身淬炼灵性,如何避劫趋吉,如何将自身修行与山川地脉相合,最终超脱本体束缚,窥得天道真容。
他口吐真言,字字珠玑,周遭竟隐隐有清光缭绕,地涌灵泉虚影,天坠光华如雨。诸树精与杏仙听得如痴如醉,只觉往日修行中诸多滞涩处豁然贯通,纷纷现出部分本体原形——松柏摇曳,竹影婆娑,枫叶灼灼,杏花纷飞,贪婪地吸收着这难得的道韵法理。
待到东方微露鱼肚白,晨曦将现,顾阳讲道之声戛然而止。一群草木精怪都如大梦初醒,意犹未尽。
顾阳起身,掸了掸青衫上并不存在的尘埃,笑道:“缘起则聚,缘尽则散。诸位得天独厚,望好自修行,他日或有再会之期。”
言罢,不待众精怪挽留,顾阳飞身落在了辟水金睛兽的背上,冲天而起,片刻间便消失在茫茫云海中,端的是来去无踪,潇洒绝伦。
下方林地中,十八公、孤直公、凌空子、拂云叟乃至杏仙,皆久久凝视着顾阳离去的方向,躬身长揖不起。
空气中,只余下顾阳最后的话语和那浩渺的道韵缓缓消散,以及一缕若有若无的、逍遥自在的清歌余韵,仿佛还在林间回荡:“但留正气满天地,自在逍遥万万年……”
离开荆棘岭,顾阳继续西行。没过多久,便见前方群山之中有一处温泉……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