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冬往前一步,与他只有一拳宽的距离。
这一次,容玉没有退,因为他身后是桌子,退无可退。
“长公主……”
他忍着羞意看向少女。
少女眼睛直勾勾盯着他,眼中的幽光让他手脚发软。
离冬坐回椅子上,重新拿起桌上的资料看起来。
仿佛刚才将人逼到退无可退的人不是她。
容玉松了口气,隐隐带着几分失落。
随即将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想法甩掉。
他真是昏了头了。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房间里只有翻书的声音。
素问侧着头,耳朵贴到门上偷听,被素笺一把扯远。
“要死了,居然敢听主子墙角。”
素问忙捂住她嘴,小声道:“好素笺,难道你就不好奇,公主和容丞相在房间里做什么吗?”
素笺才不会上她当:“一点也不好奇,好好当差,小心主子罚你。”
“才不会呢,主子是世界上最好的主子,她才舍不得。”
素笺拿她没办法,伸出一根手指点她额头。
“我去盯着厨房,你好好守在门口,万不可再偷听。”
“好啦好啦,我知道啦,啰嗦素笺。”
一上午的时间飞快过去,素笺轻轻敲门:“公主,是否现在用膳?”
“嗯,端进来。”
素笺十分了解自家主子的吃货性子。
摆手让厨房的人将菜端进去。
全部摆好,带着人利落退下。
“过来吃饭。”
容玉手指不时摩挲,他看不懂,长公主意欲何为。
离冬就见光扒拉饭,给他夹了一筷子菜。
“不合胃口?”
不会啊,这些不都是他最爱吃的么。
“没……没有。”
他差点被噎到,看着碗里的菜,不知该不该吃。
放下筷子,容玉开口:“长公主,您若有吩咐,尽管直言。”
说完眼睛一眨不眨看向她,不错过任何一个表情。
离冬动作不停,继续吃着饭。
天大地大,干饭第二。
容玉等了片刻,知晓得不到答案,重新拿起筷子。
“嗯,做我驸马。”
“哐当”一声,碗掉落在地。
容玉忙蹲下身去收拾。
手微微颤抖,尽力掩饰此时的慌张。
离冬:……
不是他自己说尽管直言?
她这直言了又不行,难搞。
“不用管,我唤人来收拾。”
伤到手了反赖她。
容玉依旧低着头收拾,他怕一起身,眼中的期待与纠结藏不住。
素笺听到响动,立马快步走了进来。
看到蹲在那里的容丞相,大惊失色。
“这种粗活怎么能让丞相大人干呢,奴婢来收拾。”
她干净利落将东西收拾出去,重新添上一副碗筷。
容玉低着头坐在那里,两只手轻轻搭在腿上,不时摩挲衣袖。
他多想不管不顾应下,可是不能。
这副身子不知还能撑多久,一年?或许两年?
“长公主绝世无双,自有良人相伴一生,容某不配。”
他咬着唇,刚才的心动猝然停止,破了一个口子,往外渗着鲜血。
“嗯。”
确实是优秀。
这声嗯回荡在他脑海,让他差点坐不稳。
“我还有公务在身,便不多叨扰了。”
他站起身,踉跄了一下,扶着桌子站稳,深吸一口气,快步朝外走去。
心痛到无以复加,只想逃离这里。
撞上奉命来长公主府的钱尚书,也没停下。
离冬看着他的背影,没有阻止。
她太操之过急,将人吓到了。
他一向胆子小。
“长公主,皇上让臣过来同您商量皖南一事。”
他更想知道,容丞相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为哪般。
张扬看着自家大人眼眶布满血丝,脸色苍白,无一丝血色,慌了神。
“大人,我去叫府医过来。”
容玉摇头拒绝:“不必,我睡一觉便好。”
张扬更担心了。
大人一直是拼命三郞,别说白日睡觉,就是晚上,也都是很晚才上床。
容玉躺在床上,心痛难忍。
眼眶有晶莹的泪花闪过。
抬手捂住眼,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
不是早就知道结局吗?
为何当一切摆在面前时,还是忍不住。
张扬在外踱步,他好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
大人不是打发人回来说,在长公主府用膳吗?
问车夫,车夫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急死他了。
要不,去长公主府问问。
大人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一下午了,实在令人忧心。
说干就干,张扬到长公主府时,天已经黑了。
素笺看到他,心下疑惑。
“可是丞相有事?”
她虽不知发生了何事,但丞相踉跄从公主府离开这事,她听门房说起了。
估计,这个消息,已经传开了。
“是,大人出了点事,我想求见长公主。”
素笺知晓自家主子看重丞相大人,也不敢耽搁,将人带了进来。
“长公主,大人从回去就将自己关到房间里,滴水未进,还请长公主帮忙想想办法。”
解铃还需系铃人,他懂。
离冬皱眉,看了眼天色,快步往外走。
素笺和张扬追出去,已经不见人影。
她捶了张扬一拳头:“长公主若出事,你十条命都不够赔。”
这里不是古兰城,盯着长公主的人很多。
不光四位皇子,连皇上也等着抓公主把柄。
张扬也知自己太莽撞了,这才有些后怕。
离冬耳朵微动,屋里传来微弱的哽咽声。
她推门进去,站在床边。
见他这副脆弱的模样,霎时心软。
罢了,随他意。
“容玉。”
容玉身体一僵,拉过被子盖在头上。
良久,不再有动静。
刚才是不是出现了幻听?
他拉开被子一角,离冬清冷的容颜映入眼帘。
是她!
她来了!
想到自己这副模样,又想要拉过被子盖上。
离冬只站在那里,静静看着。
容玉发现,他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
胆怯,徘徊不定。
以前那个勇往直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容丞相,在离冬面前,彻底消失了。
他没再躲。
一个站在床边,一个坐在床上,无声对视。
离冬开口,清冷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可奈何:“你想要什么?”
或许是一台阶一跪拜的背影,或许是那些被她忽视,未曾回应的爱意。
她心软了。
容玉听出来了,倏地抬头。
他可以吗?
他想要的,从始至终都只有她一个。
“乖一点,你想要的,我都给你。”
离冬弯腰,视线与他齐平,手点在他眼角的朱砂痣上。
容玉想伸手抓住。
抬了抬手,最终还是放下了。
他乖乖的,就能与她长相厮守,白头到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