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北寒之行
小黑驴的蹄子踩在厚厚的积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在空旷的极北冰原上格外清晰。第
左九叶躺在驴背上,裹紧了身上的灰色袈裟。
这袈裟看着厚实,却挡不住刺骨的寒风,他虽然不怕冷,但头顶光秃秃的,冷风一吹,着实令他十分不习惯。
从落莲坞出发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三天。
虽然修为高深的他不惧严寒,但这里的严寒远超他的想象,天空常年被铅灰色的云层笼罩,偶尔有阳光穿透云层,洒在冰原上,反射出刺眼的白光,晃得人睁不开眼睛。
地面上是一望无际的冰雪,分不清哪里是平地,哪里是冰裂缝,若不是小黑驴熟悉路况,或者换做常人,恐怕早就掉进冰缝里喂了妖兽。
“小黑驴,还有多久才能到啊?”左九叶问道。
小黑驴像是听懂了他的话,抬起头对着前方嘶鸣了一声,加快了脚步。
又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丝人气。
在一片低矮的冰丘之间,隐约能看到几座用冰块和兽皮搭建的房屋,屋顶覆盖着厚厚的积雪,像是一个个白色的蘑菇,便是极北之地少有的村落。
小黑驴径直朝着村落走去,越靠近村落,左九叶越能感受到一丝暖意。
村落周围的积雪明显比其他地方薄,房屋之间的空地上,还能看到几缕炊烟袅袅升起,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兽肉香气。
“终于有人了!”左九叶精神一振。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厚厚的兽皮袄、手里拿着猎叉的中年汉子从一间房屋里走出来,看到左九叶和小黑驴,愣了一下,随即快步走了过来。
他的脸上冻得通红,鼻子下面挂着两串冰碴,却依旧露出友善的笑容:“这位大师,可是从寒塔寺而来?”
左九叶这才想起自己身上还穿着袈裟,头顶也是光的,难怪对方会称呼他为“大师”。
他苦笑一声,刚要开口,却听中年汉子继续说道:“大师快下来歇歇脚吧!这极北之地天寒地冻地,您一路过来肯定受了不少罪。我家就在前面,快跟我来,喝碗热汤暖暖身子。”
左九叶感激地说道,“我不是从寒塔寺来的,是要去寒塔寺,路过这里,想歇歇脚。”
“要去寒塔寺啊!”中年汉子眼睛一亮,语气里满是敬佩,“那可真是缘分!我们这村子叫辰光村,全村三十户人家,都是药农,靠采挖极北的药材为生。寒塔寺的高僧们经常来我们村子,给我们送药送粮,还帮我们治疗伤病,我们全村人都感激他们呢!”
说话间,中年汉子已经将左九叶领进了一间低矮的木屋。
木屋中央生着一个火塘,火塘里燃烧着干燥的兽骨,散发出温暖的火光,将整个屋子照得暖洋洋的。
屋内的陈设很简单,只有一张木板床、一张矮桌和几把破旧的椅子,墙上挂着几张兽皮和一些晒干的草药。
“大师,您坐。”中年汉子给左九叶搬来一把椅子,又转身从锅里舀了一碗热气腾腾的汤,递到他面前,“这是用冰川苋菜熬的汤,加点了咱们这里特有的‘雪参’,您放心,没有半点荤腥,这汤能驱寒暖身,您快尝尝。”
左九叶接过汤碗,暖意顺着指尖传遍全身,他感激地喝了一口。
苋菜鲜美淳厚,带着雪参的清香,喝下去后,胃里暖洋洋的,身上的寒气都消散了不少。
“多谢大哥,这汤真好喝。”左九叶由衷地赞叹道。
“好喝就多喝点!”中年汉子笑着坐在他对面,“对了,大师,您去寒塔寺是修行么?去参加凡尘道的法会?”
左九叶愣了一下,放下汤碗,疑惑地问道:“主要是修行,我听闻寒塔寺主乃是九州最正统的禅宗圣地,所以不远万里前来……”
“大师说的是,这寒塔寺起止是禅宗圣地,儒释道等天道之法,皆为正统!”
“哦?还有儒释道?”
“那是自然,寒塔寺可不是单一的禅宗寺庙,而是将咱们九州大地境内的儒、道、禅等诸多门类都融合在了一起,总称为‘凡尘道’。不管是出家的僧人、修道的道士,还是读书的儒生,只要心怀善念,愿意修行,都能在寒塔寺找到适合自己的法门。”
左九叶的心脏猛地一跳,手里的汤碗差点掉在地上。
他不敢置信地追问道:“您的意思是,寒塔寺的凡尘道,不只是禅宗?道士也能在里面修行?那……那当凡尘道的主持,也不一定非要剃光头、穿袈裟?”
“当然不用啊!”中年汉子被他的反应逗笑了,“寒塔寺的主持,也就是凡尘道的执掌者,只要修为高深、心怀正义就行,不管你是僧人、道士还是儒生。之前的无心圣仙是禅宗僧人,所以剃了光头、穿袈裟;要是下次来个道士当主持,人家照样可以留着头发、穿道袍,甚至要是个儒生当主持,穿长衫、戴方巾都没问题!”
轰!
左九叶只觉得脑袋里像是炸了一道惊雷,嗡嗡作响。
他终于明白,自己被小乌骗了!
小乌说什么“当方丈要剃光头、穿袈裟”,根本就是胡说八道!
寒塔寺的凡尘道根本没有这么死板的规矩,他完全可以以道士的身份去竞选主持,根本不用剃掉自己的头发!
“小乌!你这个骗子!”左九叶气得浑身发抖,恨不得立刻回到落莲坞,把小乌按在地上揍一顿。
他想起自己这几天顶着光头、穿着袈裟,像个傻子一样被小黑驴驮着在冰原上奔波,想起自己为了这个“方丈”职位,放弃了去接赤焰宗四位圣女,想起自己之前还因为剃头的事自我安慰……
奶奶个腿的,死小乌,你给我等着!
中年汉子见他突然的异样,吓了一跳,小心翼翼地问道:“大师,您怎么了?是不是我说错什么话了?”
左九叶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对着中年汉子勉强笑了笑:“没事,大哥,我就为自己的无知感到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