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姒躲在寝室里,洗了个澡之后还想睡一会儿,可这心中挂着事,一点睡意都没有。
干躺着心烦,坐起来也心烦,眼下她肚子也大了,想要翻来覆去在床上滚几下都不行。
到了最后,只觉得是烦死了,抓起软枕使劲地捶了好几下,还觉得不解气。
“出来用膳了。”外面的人喊了她一句。
崔姒不情愿,没好气地答道:“不饿,不吃。”
这还任性上了,燕行川皱眉,然后起身敲门:“是要我进去请你吗?”
崔姒:“......”
听着他这语气,怨气也不小,崔姒有些不敢招惹他,而且这会儿她确实也饿了,使劲捶了一下软枕,然后让胭脂扶着她起来,她要出去。
胭脂闷笑了一声。
崔姒没好气:“笑什么?”
“没什么。”胭脂立刻闭嘴。
崔姒哼哼了两声:“你就是笑话我怕他是不是?”
胭脂立刻就道:“怎么会,娘子一点都不怕,这天底下哪里有娘子怕的人。”
崔姒:“......”
别以为我听不出你的揶揄。
突然不想说话了。
罢了罢了,人的悲喜不相通,她自己的心累自己默默承担。
崔姒一边想着,一边往外走去,等她出来的时候,明厅中间已经放了一张桌案,有做好的膳食陆续送上来摆上。
燕行川坐在桌案的另一边,见她出来了,便起身扶着她在对面坐下,而后又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撩起袖子给她盛了半碗汤放到她的面前。
“先喝两口汤。”
他这般不恼不怒、平静冷静的模样,叫崔姒心中一阵忐忑,盯着眼前的汤碗看了两眼,根本就不敢碰。
“你该不会下毒吧?”崔姒咽了咽口水,心里发毛,生怕他气得拉她一起去死。
“怎么会。”燕行川抬眼扫了她一眼,那一眼从头到尾,仿佛将她整个人看了个透,最后目光落在她肚子上,幽幽道,“就算是要死,也不至于带着孩子去吧。”
崔姒下意识地伸手护着肚子,气得瞪他:“你说的是什么胡话!”
燕行川反问她:“那你问的是什么胡话,还下毒?”
崔姒被怼得哑口无言,一时间脸色涨红,竟然不知该怎么狡辩,恼怒之下,她伸手端起了面前的汤碗喝汤。
她闭嘴了喝汤行不。
喝了半碗汤,他又给她换上饭食,然后给她夹菜,全程一声不吭。
她不说话,他也不说,就像是一个哑巴一样。
这个饭实在是吃得难以下咽,一肚子气,气都要气饱了。
就在她就要忍不住要放下筷子离开的时候,他才突然道:“再过一些日子,我们就成亲吧。”
他说这话不紧不慢,似乎很平静,但又似乎有一种不容拒绝的压迫力。
“成亲?”崔姒的神色微凝,然后抬头看向他。
燕行川也定定地看着她,仿佛想在她的表情看出些什么来。
“为何非要成亲?”崔姒皱眉,十分拒绝,“我们先前不是说好了,就这样在一起就好,你为何......”
“你我二人稀里糊涂地过,难不成你也想孩子这样不清不楚,名不正言不顺?”燕行川心里也憋着一口气,“你不在意那些流言蜚语,难不成孩子就不在意了?”
“还是说你从头到尾都在骗我,你根本就不想和我在一起,你只要孩子不要我,你想带着孩子和那江辞年双宿双飞是不是?”
燕行川只觉得气到心肝都疼。
在羡阳城得知她根本就没回羡阳城,他这心里担心得不行,立刻安排人了去寻她的消息。
得知她怀孕了,又与江辞年一起在云州城,他当时气得是一口血都吐出来了。
当时脑子里就只有一个念头:她在骗他。
什么就不做夫妻,就这样在一起,她回来找他,不过是为了孩子,等孩子有了,她立刻转头就跑了,去找江辞年。
他们二人双宿双飞,一起养孩子长大,而他呢,被用完了就被踹到一旁去。
那种被利用被欺骗被抛弃的感觉,像是被狠狠捅了一刀,五脏六腑都痛,连呼吸一下都觉得艰难。
他心中又恼怒又难堪,很想当时就冲到她面前来,质问她究竟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这么对他,他是哪里对不起她了。
说好了要在一起,结果全是骗他的。
她只在意江辞年,哪里管他的死活。
来的一路,他就一直一直都在想,一直都在想,一定要找她问个明白,她究竟是有没有心,他在她心里到底还有没有一丝一毫的位置。
究竟要他做到怎样,她心里才能有他的位置。
可想来想去,他又想到了上一世,上一世他不顾她的处境好想法,让林清凝做皇后,将她丢在一旁,她当时的心情是不是和他此时的一样。
像是被狠狠捅了一刀,五脏六腑都在痛。
她既愤怒又不甘,甚至是难以置信,没想到她所信任的这个人竟然会背叛她抛弃她伤害她。
所以她当时就翻了脸,恨不得他死,恨不得他化成灰也和林清凝烂在一起,恨不得她人生当中,从未有他这个人。
恨不得永生永世,再也不与他相见。
他昔日知晓她受了委屈,知晓她的愤怒,但他觉得只要他努力一些,坚定地走向她,叫她这辈子不会再受任何委屈,总有一天她终会看到他的好,与他和好的。
可真的挨了这一刀,他才知晓这种被最信任的人背叛抛弃是什么滋味,心中是何等的愤怒不甘心,又是何等的意难平。
到了此时此刻,他才明白什么叫做覆水难收,什么叫做破镜重圆。
就算是他将那破碎的镜子一块一块地找回来,就算是他修修补补,将其重新拼凑在一起,可那破碎过的裂痕,永远没办法修补。
她没办法原来他的背叛和伤害,每次看到这面镜子,她都会想起这面镜子是怎么摔碎的,每一次回想,都是意难平,就像是那些难平的裂痕。
他想了许多乱七八糟,心里虽然憋着气,但又不敢吭声,生怕再与她辩论一次这些恩恩怨怨是非对错。
更怕她再翻旧账,真的将他抛弃。
他心想,成亲吧,既然有了孩子,那就成亲,然后一家人在一起,他可以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计较了。
可不曾想,事到如今,孩子都要生了,她还是不肯成亲。
是不是还一直念着江辞年,要带着孩子和他在一起啊!
气死了!真的是要气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