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们二人‘夸赞’不要命的某人沉着一张脸,将人扶着进了居住的院落,走过庭院进了正房明厅,又将人扶着在垫了厚厚软垫的椅子上坐下。
见胭脂和松绿小心翼翼地跟进来,他才开了口:“去端一盆温水来。”
胭脂行了个礼,应了一声‘是’,然后麻溜地抬脚转身就溜了。
松绿后知后觉没反应过来,满是懊恼地看着胭脂离开的背影。
说好了好姐妹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怎地丢下我跑得比兔子还快。
错过了偷溜的机会,松绿十分懊恼,见两位主子都不说话,只好小心地退到一边候着,将自己当作是不存在。
胭脂出去缓了一口气,但也很快地用铜盆端了一盆温水进来,放在一旁的绣凳上。
燕行川用温水给自己洗了一把脸,又洗了洗手,用巾布擦着,便又对胭脂道:“再换一盆新的来。”
等重新换了温水过来,他用巾布浸湿拧干,然后上前来:“手伸出来。”
崔姒手指拽紧的袖口,有些不情愿,但想了想他这会儿估计在气头上,也不想再招惹他,治好不情不愿地将右手伸了出来。
燕行川用湿巾布给她擦手,还一边道:“两只。”
温热的巾布擦在手上,有些湿,但很温暖,三两下的,就将她手上的汗水和灰尘擦洗干净,擦在手心的时候,他还反复用力擦了几遍。
崔姒咬了咬唇,将另一只手也伸了出去。
他将她两只手都擦洗干净了,又将巾布浸到了温水中,搓洗了一遍巾布,又拧干散开,就要给她擦脸。
崔姒皱眉,微微侧头别过脸去。
“怎么了?”他问了一句。
“我自己来。”崔姒拿过他手中的巾布,给自己擦脸,她最近也不敢用什么胭脂水粉,连点唇都没有,擦洗脸也不用洗妆。
“我还以为你现在都懒得和我说话了。”燕行川想笑,但又有些笑不出来。
崔姒确实是不想和他说话,有些事不知道如何解释,而且她也不想在低头认错,擦了擦脸就起身:“我有些累了,回去歇着了,你自便吧。”
说罢这句,她全然不看他的脸色,转头就走,进了寝室的门,而后啪的一下就将门关了起来。
燕行川在她坐过的位置上坐下,坐在那里许久不动。
胭脂和松绿面面相觑,在几个眼神交流之后,胭脂抬脚往寝室走去,松绿则是留下来候着。
燕行川抬了抬手:“你也去吧,我自己坐一会儿。”
松绿如蒙大赦,连连点头,赶紧跟进去。
寝室之中,崔姒扶着肚子便坐在临窗的木榻上,也是憋着气,坐在那里也不吭声。
胭脂只得劝她:“娘子莫要生气,总是生气,将来小主子生得一副急脾气可怎么办才好。”
“他才不会。”崔姒反驳。
这个孩子性格温和又耐心,擅长隐忍又不失果决,急脾气与他是毫无瓜葛。
“好好好,小主子肯定不会,娘子,累不累,还是饿了?要不要让人是送些热水来,先洗个澡,用些膳食,好好睡一觉,其余的事情睡醒了再说可好?”
崔姒第一世的时候是岭南人,爱洗澡,就算是投了个胎也改不了这习惯,只要有条件,出了门回来,首先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澡。
洗了个澡,整个人都心情都会好许多,许多烦恼也能抛在脑后去。
崔姒点点头:“让人烧水吧,我洗一洗,晚膳等一等,我晚些再吃,对了,你一会去找一下南乡,让他安排燕云卫他们休息用膳,府中的粮食蔬果肉类或许不够,让人去购置一些回来。”
崔姒做事向来周全,她和燕行川再吵架,那都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情,只要这些属下不掺合,不在她面前叽叽歪歪惹她不喜,她态度都是十分和善的。
松绿道:“我去我去,胭脂你陪着娘子吧,我去跑一趟。”
崔姒看向胭脂,让她自己决定。
胭脂道:“也好,那你就跑一趟吧,我陪着娘子。”
松绿得了这差事,行了个礼,然后立刻就跑了。
崔姒道:“她倒是越来越活泼了。”
胭脂道:“这也是娘子纵容的,被人纵容着护着,自然就肆无忌惮了。”
也就是崔姒对她们太好,若是换做以前,崔姒要找燕行川生孩子,这事情还没开始,她们可能就敢告到许老太太跟前。
崔姒胡闹是没事,但她做这种荒唐事,作为贴身侍女不拦着,等待她们的就是必死的下场,崔姒未必能护得住她们。
但崔姒对她们太好了,既然是崔姒的意愿,她们自然是舍命相陪了。
崔姒笑了笑:“你们对我忠心,我自然是得护着纵着,只要不是仗势欺人,过得开心些就好。”
要知道上一世,胭脂为她死在了尚阳城,松绿陪着她过完了一世,这样的两人在她心中,份量也不比崔好差。
再活一世,她对两人确实纵容了许多,当然,这些纵容也以忠心为前提,希望她们心中谨记,她不想因为她的纵容,让两人生出什么不好的心思来。
她还想和两人走到最后,等将来安稳了,她们要嫁人她就给她们选两个合适的夫君,若是不嫁人,就继续留在她身边,找几个小侍女伺候着,她们就动动嘴,陪着她解闷就好。
胭脂道:“跟在娘子身边,我们就过得很开心了,能跟在娘子身边,就是我们这一生最大的福气。”
可不是福气吗,身在乱世,虽说不幸卖身为奴,但不幸之中的大幸就是遇见了主子,在乱世之中过上了安稳能吃饱饭的日子。
这是不幸之中的大幸,她们这一生的福气,大概都用在这里了。
“娘子,气多伤身,您要保重身体才是,您好好的,才能护着婢子与松绿,若不然我们要是落到了别人手里,还不知道得吃多少苦。”
崔姒笑了:“知道了知道了,啰啰嗦嗦的,什么都能扯到这里来,该生气的不是我,应该是外面那个人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