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只身为臣子,上官桐是希望主君满是野心,一统天下。
可若是为长辈,他更希望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能有作为人的感情,而不是满心只有仇恨,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一生活在痛苦当中。
崔姒能左右燕行川,但只要她不危害北燕,不危害到燕行川的性命,上官桐真的不觉得有什么不好的。
而且崔姒本身的品性他也看得明白,是一个心怀天下又讲理明理之人,若燕行川能娶她为王后,对北燕是百利无一害。
若是两人再生个聪慧的孩子,燕家有了新的血脉,北燕后继有人,那北燕才是能真正地长久地延续下去。
“难不成燕家的血海深仇,我们就不管了?”沈遂问他。
“我何时说过不管了?只是报仇很重要,人生也很重要,这两者之间也不冲突啊!”上官桐摇头,
“还有主上这边...主上的事情你也无权干涉你知不知道,更做不了他的主,你也别说什么世子不在了,你要替世子看好他管好他,你没有这个资格。”
“便是主上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你可以劝诫,可以上奏,但独独没有打着为他好的理由,来做他的主。”
“而且你用这样的手段坑害一个女子,简直是下作无耻你知不知道!”
上官桐真的是太失望了,心中积压了太多的仇恨,上官桐也没想过他们都光明,但至少作为一个人,也该堂堂正正地做人,用这等下作的手段坑害一个无辜女子,简直是无耻。
“这些事情到此为止了,若是再有下次,就算你是大将军,主上也要给崔家给王姬一个交代。
还有,我与主上已经商议过了,北燕的疆土越来越大,人也越来越多,各种事情错综复杂,你既然应对不来,等这边的事情完了之后,你便去镇守天门关。”
“我去镇守天门关?”沈遂先是一愣,然后脸色大变,“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北燕三位大将军,一位是镇守天门关的秦大将军,一位镇守北燕城的程大将军,还有便是他沈遂了。
而他之所以能得到跟随燕行川南下逐鹿天下的资格,是因为他与燕行川一样,要找大周,找那昏君报燕家、沈家的血仇。
念及这些缘由,燕行川和上官桐都同意,秦大将军与程大将军也不与他争,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
可如今他在这边一而再再而三地闹出事来,甚至还将矛头对准了崔姒,燕行川岂能再容忍他留在这边。
是,他沈遂是能打,可北燕能打的又不是只有他一个人。
燕行川的意思是,让沈遂去守天门关抵御外敌,让秦大将军南下,跟随他讨伐大周。
“这是主上的命令,已经由不得你不愿了。”上官桐闭了闭眼,“原本这件事,是等这边的事情解决了,再告知你,然后等召令下来的。”
“但......”上官桐叹了一口气,“但我想着你这些年的功绩,也给你一个机会。”
“什么机会?”沈遂赶紧问。
“处理好南淮王的事情,一不能让王姬嫁过去,二不得让王姬名声有损,最好这件事除了我们几人,不能再传出去了。”
“二就是...你和崔景赔礼道歉。”
沈遂又是一愣:“我同他赔礼道歉?”
上官桐道:“正是,你同他赔礼道歉了,两家将这些是平了,也保证日后不再犯,请崔景或是王姬向主上说情,或许事情就有改观了。”
“王姬不会见你,也不会受你的道歉,眼下你所能找的,只有崔景了。”
“这大概是你能留下来唯一的机会了。”
“......”
上官桐也是苦口婆心,将这些道理一点一点地掰碎了说给沈遂听。
等到子时都过了,上官桐才将人打发走,心力交瘁地躺下休息。
有时候处理这些事情,比打仗还难,打仗打的是敌人,什么阴谋阳谋怎么用都行,甚至实在是没法子,那就提起刀剑杀,杀出一个朗朗乾坤来。
可对自己人,这边得罪不得,那边又重不得,只能将道理一遍一遍地讲,一遍一遍地劝,希望他认清处境,知晓什么是重要的,知晓什么才是他该做的不该做的。
上官桐只希望沈遂能听他一句劝告,若继续闹下去,恐怕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
山峦风依旧,明月高悬天际,很快,一夜便过去了。
相比上官桐的发愁,崔景倒是睡了一个安稳觉,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出了营帐晒晒太阳,伸了一个懒腰。
“这四月的天儿,也是真舒服......”
“崔先生起了。”有一身蓝灰长衫的侍从走了过来,先向他行了个礼,然后道,“军师派属下过来,说若是崔先生起了,便去他那里一趟。”
“军师有请,行啊,你前面带路,我正好向军师讨一盏热茶。”
“那崔先生请随我来。”
崔景带着随侍一同去了上官桐的营帐,可踏进来的时候,发现沈遂也在,他脚步顿了顿,皱了皱眉头,但到底是抬脚走了进去。
“军师,沈大将军。”
崔景刚想行礼,上官桐便抬手拦住他,让他坐下:“景之无需多礼,快过来坐,就等你了,我已经派人去南州见南淮王,约定重新商谈之时。”
“是吗?”这倒是一个好消息,崔景笑了。
“自然是。”上官桐也笑了笑,“今日喊你前来,是有两件事,其中一件,便是要商议一下要给南淮王开什么样的条件合适。”
崔景摆摆手:“这事军师与沈大将军商议就是了,再说了,具体什么条件,还得看南淮王提什么条件,我们说的再多,到时候不是南淮王想要的,那也是白商议。”
“确实,不过谈一谈能给南淮王开出什么条件,也是好的,景之足智多谋,不知有什么建议?”
崔景仍旧摆手:“没建议,军师做主就是了,我只求结果,结果如我所愿,我自然不多嘴半句,结果不如我所愿,我再谈我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