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遂冷哼了一声,脸色冷漠地离开。
崔景目送他离开,眼底的笑容越发的妖艳了起来,那一双眯长的狐狸眼,眼稍像是点上了一些红色,红得滴血。
上官桐上前去,对他说:“此事你放心,主上与我都不同意,北燕上下所有人都不会同意。”
“包括沈大将军?”崔景笑问。
上官桐倒是没包庇沈遂,毕竟刚刚沈遂的态度也明明白白,他道:“他一时糊涂了。”
“既是糊涂了,如何做大将军?”崔景语气慢慢。
上官桐叹气:“只能希望他悔改了。”
当初带着沈遂南下,皆因他领军作战之能非凡,人也是一员猛将,可对于一个国家来说,里面弯弯道道的事情多了去了,只会打仗自以为是,到处得罪人,坏了北燕内部的和谐,他就是大错了。
而且他还越俎代庖,做燕行川的主,答应了将燕行川要娶的女子给人做妾。
这简直是......
饶是上官桐学富五车,也想不出一个词来形容,最终只能说一句‘荒唐’。
崔景拍了拍袖子上不存在的灰尘,慢慢道:“如何处置沈大将军,是主上的事情,也是军师的事情,我不管,我眼下最在意的就是与南淮王和谈之事。”
“此等时机,确实是机不可失。”
“是啊,机不可失,不过重新换条件,我怕南淮王会反悔,或是狮子大开口。”
崔景忽然笑了笑:“军师请放心,我已经想到了更好的条件,想必南淮王应该会同意的。”
上官桐诧异,问他:“什么条件?”
崔景哈哈笑了两声:“等到了那个时候,军师自然就明白了。”
说罢这句话,他也不停留,抬脚就走,喊了一旁的一个将士道:“小兄弟,给我安排的住处在何处,麻烦你带我去一趟。”
将士应了一声‘是’,然后领着他去营帐安置。
上官桐看着他潇洒离去,伸手拧了拧眉心,有些头疼。
上官桐总觉得崔景要坑沈遂,但又想不出他究竟是怎么坑的,心中有些不安。
待用了晚膳,休息了一会儿,他仍旧觉得不安,便派人将沈遂请了过来。
“关于王姬之事,其实我心中还有一个疑问,这个要求究竟是南淮王提出来的,还是你提出来的?”
“这有区别吗?”沈遂反问他。
“当然有,若是南淮王提出来的,你答应了,不过是你为了顾全大局,一时冲动,可若是你提出来的,事情就不同了,那就是你在针对崔家,针对王姬。”
“沈遂,你能告诉我,究竟是为了什么吗?为了什么让你对一个女子使用这样的手段,要毁了她一生?”
沈遂垂了垂眼帘,沉默着不吭声。
“你当真以为崔家与王姬好欺负吗?你这样欺辱人家,也不怕人家弄死你?”上官桐叹气,“你若是还想好过,将具体的缘由与我说一说,若不然,你也别怪我不管你了。”
崔氏一族经营百年,势力盘根错节,若是他们真的撕破脸和沈遂动手,便是沈遂作为大将军,恐怕也不能全身而退。
而且还有崔景呢,这小子也是阴得很,一不小心就能让你栽一个跟头。
沈遂仍旧不吭声:“是我的错,我无需解释辩解。”
这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态度,委实是令人恼火,上官桐深吸了一口气:“好,既然是错,那我就该修正这个错误,断然不会让它发生的。”
“军师......”沈遂皱眉,很不赞同。
“理由,给我一个你这样做的理由。”
沈遂脸色一变再变,冷静许久之后,最终还是说出了原因:“崔六娘不能留了。”
上官桐心头一咯,脸色也是沉了下来:“为何不能留了?”
沈遂道:“军师不觉得自从主上遇见了崔六娘之后,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行事也越来越荒唐,甚至为了崔六娘,连林娘子的面子都不顾,要将人送回北燕城去。”
“军师,你不觉得崔六娘的存在会动摇主上的心智吗?但凡有崔六娘在,他就忘了燕家的血仇,忘了林家对他的恩义,忘了咱们这些跟随他出生入死之人!”
“就因为这个?”上官桐平静地问。
“这个还不够?”沈遂皱眉,“若是在继续下去,他与大周的昏君有什么区别,到了那个时候,北燕还是北燕吗?”
“我不觉得自己有错,我只是为了北燕,为了主上,南淮王已经答应我了,日后他将崔六娘娶回去,定然好好管教她,绝不会让她再出现在主上面前。”
原来如此。
上官桐闭了闭眼。
“沈遂,你可知晓我当初为何一力赞同主上迎娶崔氏女为王后吗?”上官桐突然问他。
沈遂道:“是为了崔氏一族的效忠,是为了借助崔氏一族,铺平南下的路。”
“这只是其一。”上官桐睁开眼,看了看帐顶,“还有另一个原因,主上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不希望他一生之中只有仇恨。”
“崔氏一族的名声我略有耳闻,当初崔氏有二女最为合适婚配,崔氏三房五娘与二房六娘,五娘张扬肆意,若春华昭阳,六娘端庄聪慧,若皎月秋菊,这两位,做北燕王后,都是极为合适的。”
“正好,也借助这个机会,让主上娶一个娘子,有了妻子,将来有了孩子,主上或许就能从仇恨之中走出来,想一想自己的人生。”
“人生不能独独只有报仇是不是,还有自己漫长的一生。”
“那些个血海深仇,其实也不过是我们活着的人的意愿罢了,而那些人,若是真的在天有灵,更希望活着的人过得开心,好好地过这一辈子。”
“希望他有妻有子,在人间有人关怀有人爱护,心有牵绊有欢喜,一生圆满,不枉此生。”
“在我看来,王姬的出现能左右主上的情绪,是意见好事。”上官桐如此道,
“以前的主上,活得也不如行尸走肉,可遇见了王姬之后,他像是整个人都活了过来一样,有人的喜悲,也有他自己在乎的、想珍惜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