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风沙渐歇时,天墟古都遗址终于显现在三人眼前——半埋黄沙的巨大城池,断壁残垣如巨兽骸骨,城砖缝隙里渗出幽绿雾气,像极了陈万辉识海里那扇青铜门的颜色。
慕婉儿按住剑柄的手松了松,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剑穗上的青玉坠子,眼尾被风沙吹得泛红,声音却轻得像怕惊醒什么:\"我祖父说过,天墟城是上古灵神座下七十二城之首......\"她喉结动了动,没说完的话被风卷进残墙的裂缝里。
雷长老摘下斗笠,布满老茧的手指在空气中划了个探灵诀,眉头当即拧成结:\"灵气走的是逆脉!\"他斗笠上的雷纹符纸突然噼啪作响,\"这地方被人用禁术锁了灵脉,把生机都榨干了——\"他猛地转头看向陈万辉,\"小友,你那神血要是没把握镇住,现在退还来得及。\"
陈万辉没接话。
他摸出怀里的青铜护腕,蛇纹在掌心硌出红印,识海里的青铜门又开始震颤,门后低语混着心跳声炸响。
三天前那道指向东南方的虚影,此刻正浮在他影子里,指尖刚好点在护腕蛇嘴的碎珠位置。
\"退?\"他低头盯着护腕,嘴角扯出半道冷笑,\"三天前那虫子烧了他们的命魂,不就是怕我们查到这里?\"他抬手指向东南方那截还剩半截的观星台,\"他们越急,说明里面的东西越有用。\"
雷长老的胡须抖了抖,终究没再劝。
慕婉儿却突然抽剑,剑气劈开一团飘近的幽绿雾气——雾气里裹着半截青铜箭头,箭头尾羽是干枯的蛇鳞。
\"走。\"陈万辉将护腕塞进储物袋,取出块刻满裂痕的玉简。
这是他在半月前血洗青岚宗时从大长老密室里翻出的,当时玉简上的纹路还像死物,此刻离断碑十步远,竟开始发出温热的光。
断碑倒在观星台废墟前,碑身刻着\"镇灵司\"三个大字,每个字都被利器凿得残缺不全。
陈万辉走到碑前,虚影突然从他影子里钻出来,抬手按在碑身某处——那里有个浅坑,形状和护腕上的蛇纹分毫不差。
\"原来如此。\"陈万辉低笑一声,将护腕按进浅坑。
蛇纹刚贴上石面,整座断碑就像活了过来,石屑簌簌掉落,露出下面刻着的星图。
他掌心抵着星图中心,神血突然在血管里翻涌——不是疼,是痒,像有千万根细针扎着血肉往碑里钻。
慕婉儿的剑尖\"嗡\"地弹起,剑气割开一缕雾气,露出下方缓缓升起的石阶。\"你是怎么——\"她话没说完,陈万辉已经抬脚踏了上去。
他鞋底碾碎一块带符文的碎砖,转头时眼底金芒微闪:\"神血认主,而已。\"
地下的空气比外面凉,带着铁锈味。
墙壁上的符文不是刻上去的,是用某种暗红液体画的,凑近能闻见腥气——像血,陈万辉想着,指尖擦过石墙,触感却像干了的漆。
雷长老掏出三张雷符分别贴在三人后心:\"这里灵气乱得邪乎,有符镇着,就算触发禁制也能撑半柱香。\"他话音刚落,虚影突然从陈万辉影子里窜出来。
那是个轮廓模糊的人形,却比陈万辉高半个头,抬手时带起一阵风,撞在三人前方三尺处的空气上。
\"叮\"的一声,像是金铁相击,一道透明光刃擦着慕婉儿鬓角飞过,在墙上劈出半尺深的裂痕。
慕婉儿反手抓住陈万辉衣袖,指甲几乎掐进他肉里:\"禁制!
这里有——\"
\"我知道。\"陈万辉盯着虚影。
它刚才抬手的姿势,和三天前按向地面的虚影一模一样。
识海里的青铜门又震了震,门后低语突然清晰起来:\"血引,血引......\"
他突然拽着两人往前跑。
石阶尽头是座青铜殿门,门上刻着九只盘蛇,蛇嘴各含一颗珠子。
陈万辉的神血跳得更快了,他甚至能听见珠子里传来细微的脉动——和他的心跳同频。
\"快!\"雷长老的雷符开始冒蓝烟,\"这禁制是连环的,刚才那道只是试探!\"
慕婉儿的剑突然爆发出青光,她反手挥剑斩断身后追来的三道光刃:\"陈万辉!
门!\"
陈万辉抬头,正看见青铜殿门缓缓开启。
门内是座巨大的宫殿,穹顶嵌着夜明珠,却蒙着层灰,照得四壁的壁画鬼影幢幢。
他刚跨进门槛,虚影突然转身,张开双臂挡在三人身后——又是三道光刃劈来,全撞在虚影身上,激得它轮廓一阵模糊。
\"走!\"陈万辉吼了一声,拽着两人往殿内冲。
可刚跑到殿中央,地面突然裂开蛛网般的纹路,所有壁画上的蛇都活了过来,吐着信子从墙上爬下来。
慕婉儿的剑穗突然缠住陈万辉手腕,她另一只手掐诀,剑光如瀑:\"这些是灵傀!
用真血破——\"
\"小心头顶!\"雷长老突然扑过来,将陈万辉撞向一侧。
陈万辉抬头,正看见一根青铜柱子砸下来,柱子上的蛇纹泛着幽光,分明是活物。
整座宫殿突然震动。
陈万辉被震得踉跄,扶住墙时摸到的符文突然发烫,烫得他掌心冒青烟。
头顶传来巨石摩擦的闷响,他抬头就看见一道青铜石门从穹顶缓缓压下,门沿刻着和护腕上一样的盘蛇纹。
\"退!\"雷长老的雷符在掌心炸了一半,照亮三人紧绷的脸,\"这门是封灵阵眼——\"
石门闭合的最后一线光里,陈万辉瞥见门外站着个人。
那人穿着和之前黑影一样的斗篷,却没戴斗笠,露出半张脸——左脸爬满青灰色蛇鳞,右眼是枚转动的青铜珠,和护腕上蛇嘴里的碎珠纹路分毫不差。
门彻底合上时,雷长老的雷符在掌心炸了一半,照亮三人紧绷的脸。
地下宫殿的空气骤然潮湿,有水滴从头顶落下,砸在陈万辉手背上,凉得刺骨——那不是水,是血,带着和墙上符文一样的腥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