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拐进饭馆后门所在的那条黑暗小巷,突然,旁边阴影里猛地窜出两条黑影!
一条粗壮的手臂从后面死死勒住他的脖子,另一只粗糙的大手捂住了他的口鼻,让他连一声惊呼都发不出来!
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他拼命挣扎,但对方力气极大,将他死死拖向巷子更深的黑暗处!
“唔!唔唔!”他徒劳地蹬踢着,窒息感阵阵袭来。
一个冰冷凶狠的声音在他耳边低语,带着浓浓的威胁:
“小子……管好自己的眼睛和耳朵!不该听的别听,不该想的别想!有些人,有些事,不是你这种蝼蚁能碰的!”
“再敢瞎打听……下次废掉的就不是你这双手了……直接要你的小命!”
“记住今天的教训!安分点!”
话音未落,另一人抓住他一只被泡得溃烂的手腕,猛地反向一掰!
“咔嚓!”一声令人牙酸的轻响!剧烈的、撕心裂肺的疼痛瞬间席卷了沈砚之的全身!他眼前一黑,几乎晕厥过去!
那两人将他像扔垃圾一样狠狠掼在冰冷的地上,迅速消失在黑暗中。
沈砚之蜷缩在污秽的地面上,左手手腕以一种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剧痛几乎让他失去意识。
冷汗瞬间浸透了他单薄的衣衫,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恐惧、疼痛、还有那冰冷的威胁,像无数根针,狠狠扎进他的神经。
是谁?! 是陆峥年发现了他?警告他? 还是陈九的仇家?或者……是那个周阎王?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对方精准地找到了他,精准地警告了他“打听”的事情。并且用最直接残忍的方式告诉他,他的生死,完全在别人的掌控之中。
刚刚因为发现“旧档”线索而燃起的微弱希望,被这突如其来的、凶狠的打击彻底粉碎,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几乎要将他淹没的恐惧和绝望。
他躺在黑暗里,像一只受伤的幼兽,发出压抑不住的、痛苦的呜咽。
手腕的剧痛提醒着他现实的残酷,而那无声的威胁,则像一把悬在头顶的利剑。求生的本能和复仇的火焰,在这一刻,似乎被彻底冰封了。
剧痛是第一个回归的意识。左手手腕折断处的灼痛,如同有烧红的铁钉不断凿入,每一次心跳都带动着一次剧烈的抽动。
沈砚之在冰冷的黑暗中蜷缩着,冷汗浸透了单薄的衣衫,与地面的污秽黏腻地混在一起。
那凶狠的威胁声仿佛还在耳边回荡:“……不该听的别听……不该想的别想……再敢瞎打听……直接要你的小命!”
恐惧像冰冷的潮水,一波波冲击着他几乎涣散的神智。他试图移动,却引来手腕一阵钻心的疼,让他忍不住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
是谁?到底是谁?陆峥年?周阎王?还是其他因为他打听沈家事而触怒的势力?他们为什么如此精准地找到他?又为什么只是警告,而不是直接杀了他?
无数疑问和极致的恐惧交织,几乎要将他逼疯。但与此同时,一种被逼到绝境的、扭曲的恨意,也在恐惧的土壤里顽强地滋生。
他们越是想让他害怕,越想让他闭嘴,就越证明他打听的方向是对的!那些档案里,一定有鬼!
天快亮时,他才拖着几乎冻僵、剧痛不止的身体,踉跄着爬回饭馆那堆放米袋的角落。
他用破布和捡来的小木板,勉强将断腕固定住,每一次触碰都疼得他眼前发黑。
胖老板发现他脸色惨白、手腕怪异肿胀时,只是骂骂咧咧了几句“废物”、“尽添麻烦”,甚至克扣了他本就微薄的工钱,却没有丝毫关心,更别提请郎中。
生存的残酷,在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沈砚之咬着牙,用一只手勉强干着更重的活儿。
疼痛和恐惧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但他心底那点关于“档案”的念头,却如同风中残烛,虽微弱,却顽强地不肯熄灭。
他不能再盲目地打听了。他需要更谨慎,更需要……借助外力。
几天后,手腕的剧痛稍减,但依旧无法用力。他再一次,怀着比上次更加复杂和恐惧的心情,来到了“忘忧轩”茶馆。
这一次,陈九在。
他依旧坐在老位置,看到沈砚之进来,尤其是看到他明显不对劲的左手和更加苍白的脸色时。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随即脸上堆起夸张的惊讶和关切。
“哎哟!我的墨言兄弟!你这手是怎么了?”陈九立刻起身,搀扶着沈砚之坐下,语气充满了“真诚”的担忧:
“这才几天不见,怎么弄成这副样子?快跟哥说说!”
沈砚之身体微微颤抖,一方面是疼痛,另一方面是残留的恐惧。
他抬起头,看着陈九那双看似关切的眼睛,嘶哑地道:“九哥……他们……他们找到我了……”
“他们?谁?”陈九眉头紧锁,压低声音,“怎么回事?慢慢说。”
沈砚之将那天晚上的遭遇断断续续地说了一遍,省略了他听到“档案”信息的部分,只说是打听沈家的事被发现了。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后怕和无法掩饰的恐惧。
陈九听完,猛地一拍桌子,怒道:“妈的!肯定是周阎王或者陆峥年那帮狗腿子干的!这帮杀千刀的,害了你全家,连你一条活路都不给!”
他表现得义愤填膺,仿佛完全站在沈砚之这边。但他心里却在飞快地盘算:警告?只是打断手?这不像周阎王赶尽杀绝的风格。
倒像是……某种敲打和恐吓?是谁?目的何在?
他看向沈砚之,语气变得“沉重”:“兄弟,你看,哥没说错吧?这世道,你一个人,就算想查,也寸步难行!他们捏死你,跟捏死只蚂蚁一样简单!”
沈砚之痛苦地闭上眼,点了点头。这次的教训,太血淋淋了。
陈九见状,身体前倾,声音压得更低,带着蛊惑:
“但是,兄弟,越是这个时候,你越不能怂!他们越怕你查,就越说明你查对了方向!他们现在只是警告你,说明他们也有所顾忌!这就是你的机会!”
沈砚之睁开眼,眼中是恐惧和恨意交织的复杂光芒:“……可我……我现在连门都不敢出……我还能怎么办?”
“所以我说,你得有靠山,得有方法!”陈九循循善诱:
“硬碰硬肯定不行。得用脑子,得找他们的漏洞。比如……你刚才说,他们警告你别‘打听’?他们具体怕你打听什么?你最近是不是……听到了什么特别的风声?”
陈九的目光紧紧盯着沈砚之,试图从他脸上找出蛛丝马迹。
沈砚之心头一紧,下意识地想隐瞒关于“档案”的信息。那是他现在唯一的、也可能是最致命的线索。他对陈九,始终无法完全信任。
他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眼神躲闪:“没……没什么特别的……就是……问了些沈家以前的事……”
陈九何等精明,立刻看出他在隐瞒。但他不点破,反而叹了口气,拍拍沈砚之没受伤的右手:
“行,不想说哥不逼你。总之,你自己千万小心。最近风声紧,咱们暂时少见面。有什么急事,老办法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