蚀骨狱最底层的玄冰开始龟裂，细密的裂纹在千年寒晶表面蔓延，发出细微的脆响。
盘坐在冰棺中的男子猛然睁开双眼，瞳孔中闪过一道冰蓝色光芒，随着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整座冰棺轰然炸裂。
\"三百载寒狱，今日终到尽头。\"
齐墨伸展四肢，关节发出爆豆般的声响，他低头看着自己苍白到近乎透明的手掌，指尖轻轻一挑，一缕幽蓝色的寒气便如灵蛇般缠绕而上。
蚀骨狱外，典狱长莫沧溟站在观狱台上，手中青铜罗盘疯狂转动，他眯起三角眼，望向深渊底部：\"有意思，竟将蚀骨寒气炼成了本命真劲。\"
齐墨踏着凝结在空中的冰阶一步步上升。
三百年前他被锁链拖入此地时，还是青岚剑宗最年轻的玄晶境长老，如今囚服早已化为飞灰，裸露的背部却显出一道狰狞剑疤，那是代替妹妹受刑时，九霄天庭\"断仙剑\"留下的印记。
\"站住！\"
狱门处，八名银甲守卫同时架起破灵戟，为首的小队长厉声喝道：\"蚀骨狱囚犯不得...\"
话音未落，齐墨屈指轻弹，一缕寒气掠过守卫头盔，瞬间凝结成冰的面甲将后半句话冻在了喉咙里。
\"告诉天庭，\"齐墨从僵立的守卫间穿过，声音比蚀骨狱的寒风更冷，\"齐墨出狱了。\"
三百年前的记忆碎片在脑海中闪回。
那日他回到宗门，看见妹妹齐雨跪在血泊中，手中握着半截断剑，九霄天庭的巡察使指着地上三具尸体，宣布\"青岚剑宗齐雨弑仙重罪\"。
\"我妹妹连灵芽境都未突破，如何杀得了三位脉流境仙官？\"当时他这样质问。
巡察使的冷笑至今清晰：\"玄阴灵体爆发时的威力，需要本使向你解释么？\"
于是他用剑抵住自己咽喉：\"若我代她入狱呢？\"
山门外，齐墨驻足回望。
蚀骨狱的轮廓在暮色中如同巨兽獠牙，他忽然抬手向虚空某处斩出一道剑气，冰蓝剑光在百米外撞上无形屏障，炸开一圈涟漪。
观狱台上的莫沧溟侧身避开穿透墙壁的寒气，脸上皱纹舒展开来：\"星璇境...有意思。\"
齐墨站在曾经的青岚山门处，手指抚过斑驳的石碑，当年他亲手刻下的\"剑气凌霄\"四个字已经模糊不清，旁边多了一行崭新的铭文：玄天盟东天域第七分部。
山道上来往的弟子穿着银灰色制服，左臂统一装配着某种金属装置，齐墨眯起眼睛，发现那些装置竟与人体经脉直接相连，随着使用者运功发出淡蓝色微光。
\"这位前辈，可是来参加灵械适配测试的？\"
齐墨转头，看见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正向他行礼，少年右眼装着晶石镜片，齿轮转动声随着眨眼的动作轻微作响。
\"青岚剑宗，\"齐墨指向石碑，\"去哪了？\"
少年脸色骤变，镜片急速旋转：\"您是说三百年前那个...请稍等！\"
他匆忙按动臂甲上的某个机关，远处立刻传来警报声，齐墨轻叹一声，身形化作流光消失在山道上。
后山废冢间，齐墨找到了当年自己居住的听雨轩，如今只剩半堵残墙，野草从地砖缝隙中野蛮生长。
他忽然蹲下身，拨开一片青苔，石板上刻着歪歪扭扭的小字\"墨哥哥和雨儿的秘密基地\"，是齐雨六岁时用簪子偷偷刻的。
\"少爷？是...是您吗？\"
沙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齐墨转身，看见个拄着枣木杖的佝偻老人，老人左腿装着简陋的木质义肢，脸上皱纹深得像是用刀刻出来的。
\"孙老？\"齐墨认出了当年剑宗的杂役总管，老人如今瘦得脱了形，但那双总是笑眯眯的眼睛没变。
枯瘦的手掌抓住齐墨手腕时颤抖得厉害：\"真是少爷...三百年了，老奴天天来这儿等...\"
混浊的泪水顺着沟壑纵横的脸颊滚落，\"小姐她...小姐被关在灵胚塔...\"
破败的土地庙里，孙老用灵火煮着野菜粥，火光映着他脸上诡异的金属斑痕，那是强行拆除灵械植入体留下的后遗症。
\"剑宗在您入狱后第五年就被玄天盟吞并了。\"老人从怀里摸出半块玉珏，\"这是小姐被带走前偷偷交给老奴的。\"
齐墨接过玉珏，感应到内部残留的微弱神识，齐雨的声音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哥，他们需要玄阴灵体完成灵胚计划，但我发现塔下有...\"
声音戛然而止。
\"灵胚计划是什么？\"齐墨握紧玉珏。
孙老的木杖在地上划出颤抖的痕迹：\"玄天盟说能让人跳过修炼直接获得力量...但送去的人没一个回来。\"
他忽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黑血，\"老奴混进去当过杂役...塔底下有东西在吃人...\"
子时三刻，齐墨站在灵胚塔百丈外的树梢上，这座七层铁塔通体漆黑，表面布满血管般的铜管，顶部悬浮着巨大的水晶球，时不时闪过暗红色光芒。
他并指成剑，一缕寒气悄无声息地飘向塔身，就在寒气即将接触外层结界时，塔身突然弹出数百个金属小孔。
\"嗤！\"
无数银针暴雨般射向寒气来源。
齐墨闪身避开的瞬间，原先栖身的古树被射成了筛子，更惊人的是，那些落空的银针在空中拐了个弯，再次朝他袭来。
\"有意思。\"齐墨指尖凝聚冰晶，凌空画了个圆。
寒气凝结成镜面，银针撞上后纷纷冻结坠落，但下一秒，塔身铜管突然喷出白雾，被冻住的银针竟在雾中融化重组，化作锁链缠向他的双脚。
齐墨足尖轻点，身形急速拔高，锁链追到三十丈高空后突然僵住，继而哗啦啦坠向地面，他注意到塔顶水晶球的光芒短暂闪烁了一下。
\"能源供应不足？\"他若有所思地望向塔基，果然发现所有铜管最终都汇入地底。
正当他准备靠近探查时，后颈汗毛突然竖起，齐墨猛地侧身，一道金光擦着脸颊飞过，在远处山壁上炸出直径十丈的大坑。
\"擅自靠近灵胚塔者，死。\"
沙哑的机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齐墨看到塔顶站着个黑袍人，宽大的兜帽下露出半张金属面孔，右眼是不断旋转的多棱镜。
\"宇文大师！是宇文大师亲自出手了！\"塔下巡逻的弟子们欢呼起来。
黑袍人抬手，臂甲展开成复杂阵列，数百枚金色符文在空中组成杀阵，齐墨瞳孔微缩，这是将符箓与灵械结合的独创技术，三百年前绝无可能存在的战斗方式。
\"在下只是路过。\"齐墨故意提高声音，\"久闻玄天盟机关术精妙，特来...\"
\"谎言。\"宇文殇的机械眼锁定齐墨，\"体温低于常人十五度，灵力波动与蚀骨狱寒气同频。\"
金属手指突然指向他眉心，\"越狱犯齐墨，星璇境初期。\"
齐墨心头一震，对方不仅看破他的身份，连修为都判断得分毫不差。
\"既然如此...\"他右手虚握，寒气凝结成三尺青锋，\"请赐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