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大战下来,长春城北墙炸坏了小一半,尤其是那个西北角缺口,想要修复可得费不少的劲呢。
此时,第 46 协协统裴其勋亲自带了一个营的士兵守在这里,毕竟谁也说不准那群小鼻子会不会再犯狗性子,来一场新的偷袭作战啊。
不过从附属地里的情况看倒都还挺正常的,自从倭国侨民在“西公园”那边闹事被巡防营逼退后,街道上就连行走的人都少了不少,即便偶尔出现几个人也是行色匆匆,早不见了曾经的嚣张模样,看来他们也并不是完全的天不怕、地不怕嘛,大嘴巴子呼脸上还知道疼的。
裴其勋就站在西北角缺口的垛口旁,举着望远镜从左往右看着,而这时阮玉明从他后面走了过来。
“大人,我回来了。”
裴其勋放下望远镜,转回头露出了略带调侃的微笑。
“咋样,帮那小家伙找到亲人了?”
黄瑞刚到长春时不是捡了个刚死了爷爷的小女孩嘛,这几天阮玉明就带着那孩子满城寻亲呢,不过结果却并不理想。
阮玉明深呼出口气,小脸绷得紧紧的。
“别提了,孩子爷爷也是刚搬来没多久,邻里街坊都没处熟就出这事了,我们从头道街走到四道街,根本就没有认识这小孩的人,这一路可把我头都整大了,以后小爷绝不要生孩子。”
裴其勋被这小子的死出给逗乐了。
“你自己毛都没长全还想生孩子呢,那这事黄管带怎么说?”
“说也奇怪啊,那小丫头对谁都横,唯独见了黄管带是乖巧得不行,一口一个黄大伯的叫着,人家留他军营那了。我已经在女孩家门口贴了告示,如果有亲人来寻就去二营驻扎地找。”
裴其勋听罢点点头,巡防营第二营目前就驻扎在东四马路的“射房胡同”,很容易找找得到,黄瑞那人看着粗鲁,但这几天接触下来其实办事还是很讲究的,否则他也不会伸手救下小女孩了。
这事也就算告一段落,阮玉明走到墙边一指“西公园”方向。
“明天的三方会谈就在那儿?”
裴其勋再次举起望远镜看了过去。
“是啊,那就不是咱爷们要思考的问题喽。”
“你说咱孟统制不会也来吧?”
“哼,这种好事他哪能不来呢?到时候咱守城门的功劳恐怕也得被 45 协抢走。”
“还能那么不要脸?”
“太能了,你还是太年轻......”
裴其勋正打算拍个老腔,突然就专注看向远处不言语了。
阮玉明不明所以,也顺着他看的方向瞧过去。
“哎呦,那是杜大人?”
“看着像。”
就见在“耶稣大教堂”那边飞奔来了一支几十人的骑兵队,一看那身草原灰色的制服就知道是后路巡防营的了,为首的是几名军官,居中之人看军服、身形都很像杜玉霖。
裴其勋调了调望远镜的倍率。
“看,那不是巡防营的几个营管带么。”
说着他又将望远镜递出来,阮玉明接过来也看了起来。
“还真是,我看见三营邱管带了,要说那天不是人家杀出来,大人您少说也得少条腿。”
“滚蛋,哪壶不开提哪壶呢,旁边的那是李景林吧?”
二人也不看别的地方了,就这么轮流着看着那队骑兵,不一会的功夫,对方一行人就到了墙根下。
因为大战刚结束,北城门仍处于封禁状态,这伙人可能之前是从西门出去的吧。
见人都到下面了,裴其勋自然也没多废话,吩咐士兵挪开坏掉大门内侧的遮挡物,放巡防营众将士通行。
一走一过间,邱天明、李景林纷纷向站在城墙上的裴其勋他们挥手,走在队伍中央的杜玉霖也点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许彪则在队伍的最后面,进城后朝裴其勋一抱拳。
“裴协统,明天的会谈还还有不少事要忙活,我们就不上去跟您客套了,咱大人说让您有空来东三马路艳香院做客啊。”
裴其勋轻“咳”一下后抱了抱拳。
“替我谢谢杜大人,有空我一定过去。”
许彪这才一拉缰绳,去追赶前面的大部队去了。
阮玉明凑到了裴其勋身边。
“这杜大人......不对劲呢。”
见裴其勋白了他一眼,急忙解释到。
“就感觉少了点霸气呢,要不我们跟过去看看?”
“滚滚滚,我看你是想去艳香院吧?”
“这哪跟哪呀,大人你不兴这么冤枉人......”
....................
过“烟筒山”就会来到饮马河,在河中游有一处名为“老营盘砬子”的地方,河流在此有个大拐弯,使得西侧的黄土砬子形成了天然的“凸岸嘴”。
砬子高点与河面有十几米的高度差,顶部是一片树林,尽管冬季叶子都掉落了,但树干仍旧很是密集。
砬子边的一块石头旁,杜玉霖正举着望远镜往河对岸观察着,而他后面则跟了两位久未出场的人物,假和尚和“老黄牙”徐春。
阮玉明的眼力确实不差,他在北城门看见的还真不是杜玉霖,而是由陈寻穿上军装假扮的,之所以让许彪、李景林等人陪他招摇过市,就是为了给杜玉霖制造不在场证明呢。
这样,就算是孟恩远半路遭到伏击,杜玉霖和他的主力部队都在长春城内,那如何都怪不到他头上吧?
为此,杜玉霖早在去年十一月就开始了布局,他密令青马坎的假和尚、徐春带兵入吉林。
这二位按照指示,将部队化整为零,除部分携带重武器的人马驻扎进烟筒山深处外,其他人则分多批进入附近的磐石、永吉等县,为的就是在今天聚成奇兵打他孟恩远个出其不意。
假和尚这两年可没闲着,那在青马坎大本营里是勤勤恳恳地守家练兵,之前杜玉霖几乎带走了全部家当,他也得帮忙恢复元气啊,好在随着杜玉霖名气越来越大,慕名前来的、投军找不到门路的,小绺子混不下去的,都陆续的找了过来。
本来假和尚还担心当家的在外面混不下去,可后来他发现杜玉霖是越混官越大,也就把全部精力放在为巡防营培养预备役上了。
杜玉霖自然也没忽视这件事,两年来先后往回送了二十多名讲武堂优秀毕业生来做教官,在众人共同努力下,青马坎的预备兵人数已接近三千人了。
这次带过来的是预备一营、二营的九百多人,都是平时训练中表现最优异的兵,现在就在砬子里的树林内等候着命令。
假和尚弯着腰凑到了杜玉霖近前,将头巾摘下露出了光亮的脑袋壳。
“当家的,确定敌人会从这里过?”
杜玉霖放下只为做个样子的望远镜,回头指了指假和尚头顶冒起来的雾气。
“赶紧把头巾戴上,这是给敌人放狼烟呢?他们肯定会来的,把你的心放肚子里吧。”
不愧是有系统的人,看着挂说话就是有底气,在“态势感知”地图上,孟恩远的部队刚从东南对岸踏上了河道,沿着冰面往北找适合的位置上岸呢,而此处是他们必会经过的地儿。
这时,“老黄牙”徐春也过来了,他都六十多了,还能出任务自然是觉得十分兴奋,呲着黄牙满脸都是笑啊。
“当家的,后面弟兄们都迫不急待了。”
假和尚翻了他一眼。
“哎呦,老腰不疼了?前几天不还是说老骨头要散呢么,我看你就在白城待在罗老太太身边最合适。”
徐春嫌弃地朝他摆摆手。
“去去去,你当和尚的哪里知道女人的可怕。”
“我当然知道,要不为啥一直当和尚?”
这二位也是在青马坎闲出毛病了,不掐架浑身就难受。
就在这时,徐子江和安庆余也回来了,他们简要的将早上看到的事说了一遍,并提到已经将妇人交给“杨家屯”的屯达照看了。
杜玉霖眯起眼,看了看对面几员大将。
“孟恩远这伙人够不是东西吧?我们今天就要为民除害,安庆余、徐子江。”
“在。”
“你们各带一百五十名别动队骑兵,沿上、下游三公里范围内机动,遇到漏网之鱼不要手下留情。”
“是。”
“假和尚,徐春,带士兵沿砬子边缘做准备,最多一小时内敌军就会进入埋伏圈。”
“明白。”
几人领命后纷纷转身前去准备。
杜玉霖傲然立于崖边,目光望向孟恩远部队过来的方向。
将来这“吉林督军”的位置,就由老子来替你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