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玉梅的沉默，林小贞虽然能理解，但不妨碍眼泪止不住啊。
林小贞就是紧紧攥着钱玉梅的手不放，然后低着头无声流泪，这让钱玉梅都有些不知道拿她怎么办了。
当初钱玉梅不是没有难过，为什么自己的亲人认不出自己呢，就算一开始认不出，在聂淮菊自乱阵脚的时候，难道也发现不了一点疑点。
也是那时候钱玉梅觉得血脉亲缘啥的就是个屁，可眼下看着对自己愧疚的要死的林小贞，她又有些迷茫了。
对方的姿态放的越低，钱玉梅就越狠不下心。
“以后有什么打算？”聂淮竹见气氛有些凝滞，换了话题。
对聂淮竹，钱玉梅没什么情绪的，孩子被调换、认不出，都是长辈的问题，跟小辈没关系的，聂淮竹跟聂淮菊是兄妹，差了五岁，那时候都是小孩子，小孩子懂什么。
所以钱玉梅很认真的回答了这个问题，“我喜欢教书，喜欢学校的氛围，以后依旧会当老师。”
“还留在滇城吗？”聂淮竹接着问道。
钱玉梅感受到攥着自己的手紧了紧，林小贞在害怕啊，怕闺女再也不想见他们的可怎么办。
“我能先问问，对于赵翠莲和聂淮菊，你们打算怎么办？”钱玉梅看着林小贞和聂淮竹问道。
“调换孩子是犯罪，赵翠莲和聂淮菊我们会直接报公安，让公安秉公处理。”林小贞开口道。
“咱们聂家教养错了孩子，得让京市的一些人家，特别是日常有往来的都知道这事，得拨乱反正。”林小贞说着自己的想法。
“最直接的办法是登报，那些来往好的人家再电话告知一番。”
“至于季家，既然季永福都有自己的儿子了，想来也没什么好找聂家的茬，这事大家都理亏。”
钱玉梅没想到林小贞会想着登报，“登报了，聂家的面子可就丢光了。”
“面子算什么。”林小贞自嘲道，“连自己的孩子都能弄错，我们最没脸面对的就是你了。”
钱玉梅有些糊涂了，自己这么重要？
林小贞看明白钱玉梅的想法了，心中一痛，“玉梅啊，我也说句实话，咱们没有相处过，彼此之间不太了解。”
“按道理母女本该是最亲近的关系了，但我们的相处只有你在我肚子里的那十个月。”
林小贞回忆起从前，“我虽说生了三个孩子，但从没有偏向哪个孩子多一些，咱们聂家都有自己的一套原则。”
“那时你们去家里的时候，就见了我跟老聂，你大姐淮梅已经嫁人了，淮竹在部队。”
“如果淮竹在家的话，没准能发现什么，他是家里最聪明的孩子。”林小贞感慨道，“也是在我们身边时间最少的孩子，聂家总要人撑起来的。”
“你大姐是个软和的性子，长女如母，这句老话是有她的道理的，我跟老聂还没退休的时候，家里都靠淮梅操持，淮竹和……也是她费心照顾大的。”
“聂家人都不是眼皮子浅的，除了聂淮菊。”林小贞叹了口气，“本以为是因为她是年纪最小的，性子骄纵了些，虽说我们也没有偏着，但就是比淮梅和淮竹眼皮子浅。”
“挑东西总要第一个挑，选最好的，小时候小打小闹的，淮梅和淮竹也让着些，但大综上是我跟老聂在把控的。”
“一年到头来在每个孩子身上花费的尽量均匀，给压岁钱也都是有定量的，所以这么多年我们在聂淮菊身上花费的钱财是能追回来的，还有分家时候分给她的，以及陪嫁……”
钱玉梅现在算是听明白林小贞的意思了，可能她有些乱，说的话也是乱糟糟的，但大致的意思钱玉梅听懂了，林小贞是要拿回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
“那些都该是你的。”林小贞眼睛已经哭得红肿了，看着钱玉梅的眼底满是哀痛。
“你是爱我的？”钱玉梅突然开口问林小贞。
林小贞笑了，伸手摸了摸钱玉梅的脑袋，虽然对方躲开了，“孩子，我只能说母亲爱自己的孩子是本能。”
“我现在对你的情感是复杂的，体现得最淋漓尽致的是我的自责、愧疚，以及哀痛。”
“至于爱，爱不是说出口的，是感受在心底的，咱们母女没有相处过，说实话我现在很慌，我不知道该怎么在你面前做一个母亲。”
“因为我一开始就是个不合格的……”林小贞又哽咽了，“我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想跟你在一起，不想跟你再分开了……”
钱玉梅内心有些波动，眼眶也有些酸涩，许久没有被人拨动过的心此刻似乎有复活的迹象，但也就这样，非常浅显，她只是太久没有感受到这种被关注的情感了。
哎，人真是奇怪的生物啊。
“其实我并不适合跟人住一起的。”钱玉梅笑着说道。
林小贞没有插话，而是看着钱玉梅，等着她说。
“这么多年，我一个人习惯了，如果家里有别的人，我会不自在的。”
林小贞懂了，“没事的，没事的，咱们可以先住隔壁，不住在一处院子。”
钱玉梅愣了下，“当邻居？”
林小贞心底刺痛，“无论当什么都好。”
林小贞现在就一个想法，只要不当陌生人，当什么都好。
感情是处出来的，住在隔壁，每日可以见面，然后每日多一点相处，慢慢积累，她会活得长长久久，要看着眼前的孩子能过欢快日子了，才能甘心闭眼啊。
“可我打算离开滇城了。”钱玉梅说道。
“那就离开。”林小贞义无反顾支持，“你去哪，我去哪。”
“我虽然厨艺没有你嫂子好，但做饭做了几十年了，还可以的，你要当老师，工作忙，我可以给你做做饭……”
“你是语文老师，我最喜欢的就是文学了，如果你无聊想说说这方面的内容，我或许还能跟你聊上几句……”
钱玉梅其实听出来林小贞是个非常有文学功底的人了，说出来的话真是让人挑不出刺。
“我还没想好，目前会留在滇城。”钱玉梅回道。
“不着急，咱们不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