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浪尚未完全平息,升龙城那巨大的缺口处,烟尘混合着硝石与血腥的气味冲天而起,如同巨兽被撕开了一道狰狞的伤疤,碎石仍在不断滚落。
赵天啸眼眶中那抹为将鹰等死士牺牲而涌上的灼热,瞬间被钢铁般的意志蒸干。
他手中长剑嗡鸣,剑锋所指,不再是冰冷的城墙,而是一条用血肉铺就、通往胜利与拯救的修罗血路!
“飞鱼卫!听令!”他的怒吼压过了一切嘈杂,如同九天惊雷,炸醒了被那惊天动地的一爆所震慑的全军,“锋矢阵!元戎弩前置!三轮急速射!刀盾手次之,给老子顶住!长枪押后,准备捅穿他们!目标——缺口!全军突击!救公主!诛国贼!!”
“杀!杀!杀!!!”
积蓄已久的愤怒和战意以及将鹰和十二名敢死队员的牺牲如同压抑百年的火山,轰然爆发!残存的飞鱼卫将士眼神赤红,如同决堤的死亡洪流,以无可阻挡的毁灭之势,扑向那仍在翻滚弥漫的烟尘缺口!
铁甲铿锵,反射着初升朝阳冰冷的光,如同一片移动的、燃烧的钢铁丛林。
然而,城内的南越大将军阮中元绝非庸才。
他早已对那段新修补的城墙心存疑虑,爆炸声乍起,他虽肝胆俱颤,却强自镇定,嘶哑扭曲的吼声同样在城墙后方炸响:
“第二阵!长枪兵给老子堵死缺口!刀牌手护住两翼!弓箭手!覆盖缺口前方五十步!无差别射击!檑木!滚石!烧滚的金汁!给老子往下砸!把他们全给老子埋在这缺口之下!!”
命令冰冷而高效。
飞鱼卫的先锋刚悍不畏死地冲至缺口下,脚下尚未踩实,迎接他们的并非预想中的混乱,而是从烟尘后如同毒蛇般骤然刺出的密集枪林!
“噗嗤!噗嗤!”
几名冲得太猛的飞鱼卫悍卒收势不及,瞬间被数根长枪洞穿了身体,鲜血喷溅,挂在枪尖上发出绝望的嗬嗬声。
几乎同时,两侧未被完全炸塌的城垛上,箭矢如同瓢泼大雨般倾泻而下!
沉重的擂木、尖锐的碎石、还有那恶臭滚烫、沾之即烂肉化脓的“金汁”,劈头盖脸地砸落!
“举盾!顶住!”赵天啸瞳孔收缩,嘶声厉吼,指挥若定,“元戎弩!抛射!覆盖缺口后方三十步!给老子清空那片区域!”
飞鱼卫精锐的本质在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前排刀盾手怒吼着,将盾牌死死抵在一起,瞬间结成一道密不透风的钢铁壁垒,硬生生抗住了来自上方的死亡风暴。
盾牌上瞬间插满了箭矢,发出令人牙酸的“哆哆”声,滚烫的金汁泼洒在铁盾上,冒出滋滋白烟,恶臭弥漫。
他们身后的元戎弩手,眼神冰冷如机械,根本无需精确瞄准,凭借着平日严酷到极致的训练,迅速调整弩机角度。
“嗡——嗖嗖嗖!!”
机括爆响,一片黑压压的弩箭如同复仇的蝗群,发出刺耳的尖啸,划出一道致命的抛物线,越过惨烈的前线,精准地落入缺口后方正在集结的南越长枪兵队列中!
“啊!!”
“我的眼睛!”
“救命……”
顿时,一片更为凄厉的惨嚎从烟尘后爆开,原本密集的枪阵瞬间被清空一小片,残肢断臂飞舞。
“就是现在!长枪队!突刺!给老子挤出去!杀!”赵天啸身先士卒,如同猛虎出闸,竟亲自顶到了缺口最前沿!
他手中长剑化作一道道冷电,精准地格开、劈断刺来的长枪,反手一剑便将一名面露惊骇的南越枪兵连人带甲劈得倒飞出去!
战斗瞬间进入了最残酷、最血腥的白刃鏖战!
缺口处狭窄无比,双方士兵在这条有限的死亡通道内疯狂地挤撞、嘶吼、劈砍、刺杀!每前进一寸,脚下都要滑倒在一片粘稠湿滑的暗红泥泞之中——那是鲜血、碎肉和泥浆混合成的死亡沼泽!
飞鱼卫凭借更精良的锻钢铠甲、更锋利的百炼钢刀以及更丰富老辣的搏杀经验,硬生生顶着不断补上的长枪林,用尸体堆砌,用刀刃开路,一步步、一寸寸地向城内挤压!
“不要恋战!向内冲!目标皇城!挡路者皆杀!”赵天啸不断大吼,声音已有些嘶哑,却依旧清晰地传递着指令。
他头脑异常清醒,一旦被拖在缺口处,等周边街巷的敌军合围过来,他们这支孤军必将陷入泥潭,万劫不复!
飞鱼卫这柄烧红的尖刀,虽然刀锋在不断劈砍中磨损、消耗,却始终坚定不移地向着皇城心脏狠狠刺入!
他们以五人为一小队,以周朔所授鸳鸯阵交替运用,相互掩护,交替突击。
元戎弩在狭窄的巷战中发挥了恐怖作用,往往在街角骤然遭遇大批敌军时,一轮急促无比、威力巨大的弩箭劈面射击,就能瞬间打开一条血淋淋的通路!
城内的南越守军虽然人数仍占绝对优势,但坚固城墙被瞬间炸破带来的心理震撼是毁灭性的,加之飞鱼卫这种破釜沉舟、直捣黄龙、完全不顾侧后亡命打法,使得他们的抵抗虽英勇,却不可避免地显得混乱和失措,指挥系统已然出现了滞涩。
赵天啸的目光始终穿透硝烟与血雾,死死锁定着远处那越来越清晰的巍峨宫殿轮廓。
他心中只有一个燃烧一切的信念:快!更快!黎明月每多一刻被囚禁在那肮脏的伪王手中,就多一分不可预测的危险!
一想到公主可能遭受不测,他胸中的杀意就几乎要炸裂开来!
如若没能成功救出黎明月那所有的一切都将付之东流,将无颜再见主公周朔,还有代州青州之父老乡亲!
终于,在抛下无数袍泽的尸体,自身也人人带伤后,飞鱼卫残部硬生生杀穿了层层叠叠的亡命阻截,浑身浴血,如同从地狱爬出的修罗,冲到了伪王宫殿那高大的汉白玉广场之外!
这里的守卫明显不同,盔甲更精良,眼神更凶悍,是阮中元的亲兵营和王叔黎嵩精心圈养的死士!他们是最后的屏障!
“阮中元!黎嵩!滚出来受死!!”赵天啸声震殿宇,他身上的玄色铁甲已被厚厚的血痂覆盖,有自己的,更多是敌人的。长剑斜指地面,鲜血顺着剑脊蜿蜒滴落。
回应他的,是最后一波更为密集绝望的箭雨和亡命徒最后的反扑。
最为惨烈的厮杀在宫殿那精美的汉白玉台阶上展开,每上一级台阶,都要倒下数人。飞鱼卫彻底杀红了眼,用刀砍,用枪刺,用牙咬,用头撞!
最终,伴随着一声巨响,沉重的殿门被飞鱼卫用身体和战刀合力撞开!
阳光涌入血腥的大殿。
殿内,伪王黎殇面色惨白如纸,瘫坐在那抢来的王座上,浑身抖如筛糠,黄色的液体顺着王座流下,恶臭难闻。
王叔黎嵩则面如死灰,眼神涣散,瘫软在一旁,口中念念有词,似在求饶。
唯有大将军阮中元,虽面色铁青,却仍存几分武人的悍勇,手持一柄南越战刀,死死护在两人身前。
“赵天啸!”阮中元嘶声怒吼,做最后的挣扎,“休要猖狂!此地……”
“聒噪!”
赵天啸根本懒得废话,甚至没有上前,抬手便是一记元戎弩急射!动作快如闪电!
“噗!”
弩箭精准无比地瞬间钉穿了阮中元握刀的手腕,血花爆溅!
“呃啊!”阮中元惨嚎一声,战刀当啷落地。
不等他再有动作,旁边如狼似虎的几名飞鱼卫猛扑而上,用刀柄狠狠砸在他的腿弯,将其死死按跪在地上,精钢锁链瞬间捆得结结实实。
“绑了!看好!”赵天啸看都未看他一眼,目光如同最锐利的刀子,急切而冰冷地扫过空旷的大殿,除了这三个罪魁祸首,再无他人!
他的心猛地一沉。
“黎明月公主呢?!”赵天啸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惊怒,一步踏前,染血的战靴狠狠踩在阮中元的背上,巨大的力量几乎踩断他的脊骨,“黎明月在何处?!”
阮中元闷哼一声,咬紧牙关,竟是狞笑不语。
“说!”赵天啸脚下再次发力,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声。
“呸!休想!”阮中元嘴角溢血,硬气无比。
“好!有骨气!”赵天啸眼中寒光爆射,没有任何犹豫,长剑闪电般向下一划!
“咔嚓!”一声脆响!
“啊啊啊啊——!”阮中元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他左耳连带着一大块头皮被整个削飞!鲜血瞬间染红了他半边脸,显得无比恐怖。
赵天啸剑尖滴血,看垃圾一样看着他,声音冷得能冻结灵魂:“本王没时间跟你耗!再问一次,公主在哪?!”
阮中元痛得浑身痉挛,却依旧死死咬着牙。
“看来一只耳朵不够。”赵天啸语气平淡,却蕴含着极致的残忍。
他剑尖微转,精准地抵在阮中元的右眼眼皮上,冰冷的剑尖刺破皮肤,一滴血珠渗出。
“不……不要……”巨大的恐惧瞬间摧毁了阮中元的硬气,他能感觉到那剑尖再前进一分,自己的眼珠就会被刺爆!
“在…在…偏殿…地下…暗牢……”他崩溃地嘶喊出来,身体因恐惧和剧痛剧烈颤抖。
赵天啸剑尖一顿,却没有收回,目光猛地扫向瘫软的王叔黎嵩。
黎嵩早已吓得魂飞魄散,感受到那死神般的目光,裤裆彻底湿透,尖叫道:“是真的!是真的!别杀我!暗牢入口在王座后面!有机关!旋转左边龙头!”
赵天啸冷哼一声,收回长剑。
“押着他们,带路!若有半点差错,凌迟处死!”
片刻后,在一处阴暗潮湿、散发着霉味和血腥味的地下暗牢尽头,铁锁被暴力劈开。
昏暗的灯火下,一个纤细的身影蜷缩在角落的草堆中,衣衫破损,露出的肌肤上带着道道淤青和伤痕,脚踝上锁着沉重的镣铐。
听到动静,她惊恐地抬起头,露出一张苍白憔悴却依旧绝美的脸庞,正是黎明月!
那双原本明亮的眼眸,此刻充满了恐惧和绝望,如同受惊的小鹿。
当她看清破门而入、浑身浴血如同战神般的赵天啸时,眼中的恐惧瞬间被巨大的难以置信和汹涌的泪水取代。
“赵…赵统…领…?”她声音颤抖,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看到公主如此惨状,尤其是那身上的伤痕和脚踝的镣铐,赵天啸只觉一股无法形容的狂暴怒焰直冲头顶,几乎要将他理智烧毁!
他猛地转身,双目赤红地看向被押解过来的阮中元和黎嵩,特别是阮中元!
“你们…竟敢如此对待公主?!她可是你们亲人!”他的声音低沉嘶哑,如同受伤的野兽,蕴含着毁灭一切的风暴。
“我…我…”阮中元在那目光下瑟瑟发抖。
“很好!”赵天啸怒极反笑,那笑容却比万年寒冰更冷,“本统领改主意了。”
他猛地挥手。
“将阮中元,给本统领拖出去!就在这暗牢之外!凌迟!刮足三千六百刀!少一刀,行刑者同罪!”
“至于黎嵩,”他看向那个已经吓晕过去的废物,“阉割!剜眼!割舌!让他活着,亲眼看着他的‘江山’如何倾覆!黎殇交给公主处理!”
命令一下,如狼似虎的飞鱼卫立刻执行。阮中元发出绝望到极点的哀嚎,却被死死拖向暗牢外的刑场。
黎嵩则在剧痛中被活活痛醒,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嚎,旋即又昏死过去。
赵天啸不再理会身后的地狱景象,黎明月还活着一切总算没有白费,兄弟们总算没有白死。
“公主殿下可无碍?此次为营救公主,飞鱼卫损兵折将,付出代价太大了……”
“无碍只是皮外伤!感谢赵统领相救之恩,此事过后必有重谢!还请赵统领助本宫称王,掌控南越!”黎明月稍加整理仪容,郑重向赵天啸施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