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顾族长如同枯树皮被点燃,浑浊的眼中射出刻骨的怨毒和恐惧混合的火焰。
周朔眼中那洞穿真相的愤怒和吴风鬼神般的身手,彻底撕碎了他维持表面威严的遮羞布。
一旦事情闹大,那些不堪的手段暴露在官家面前,他这族长和他赖以压榨族人的“规矩”将彻底完蛋。
“大胆!反了!反了!”他声嘶力竭,手中的乌木拐杖疯狂地戳向地面,仿佛要将大地戳穿。
他猛地转头,对着身后那片麻木中夹杂着对暴力本能畏惧的村民,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咆哮:“顾氏的儿郎们!看见了吗?外乡歹人打伤我们的族人!他们要毁我顾氏的祠堂,要灭我顾氏的香火!抄家伙!打死勿论!祖宗保佑,打死不算命案!”
“打死勿论!”
“打死这些外乡贼!”
“护祠堂!上啊!”
族长的煽动如同一瓢滚油浇在干柴上。那些原本麻木的眼神里,瞬间被点燃了盲从的凶光和对“外敌”的暴戾。
恐惧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人多势众、法不责众的野蛮勇气。
锄头、钉耙、草叉、柴刀、磨得锋利的镰刀,甚至几把锈迹斑斑但依旧致命的菜刀……数百件闪着寒光的农具和利器被高高举起,在阴沉的天光下形成一片死亡森林。
死亡的腥风瞬间盖过了塘水的腐败气息。人群如决堤的洪流,裹挟着令人胆寒的咆哮,轰然涌向场中央那孤立的两道身影。
“主公,快退!”吴风的声音前所未有地急促,带着金属摩擦般的铿锵。
周朔却没动。
他站在猪笼边,目光扫过那些狰狞的面孔,扫过地上痛苦呻吟的村民,最后落在那口沉沉的猪笼上。
笼中的妇人不知何时又醒了,正用最后一丝力气睁着眼,看向他的方向,眼神里没有求生的渴望,只有一种近乎哀求的绝望——求他带小小走。
“小小!”周朔忽然低喝一声。
那还被两个汉子钳制着的小女孩猛地一怔,泪眼模糊地看向他。
“看好你娘!”周朔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让人莫名安心的力量。
周朔话音刚落,迅速抽出隐藏在腿上的匕首。
寒光闪过,钳制小小的两个大汉惨叫着后退。
周朔将小女孩护在猪笼前,塞给她一把匕首:\"怕不怕?\"
\"小小要保护娘!\"女孩颤抖却坚定地握紧还带着鲜血的匕首。
周朔点头,在一个挥舞着柴刀的村民冲到近前之前,他的身体已经化作一道黑色的旋风。
惊心动魄的搏杀开始!
“杀!”冲在最前面的矮壮汉子,手中的柴刀带着全身力量,狠狠劈向吴风的脑袋。
吴风不退反进,左脚闪电般蹬地前冲,整个身体瞬间欺入对方中门。
在柴刀刀刃落下的刹那,他的左手如毒蛇般向上刁钻地一托,精准地卡在对方持刀的手腕关节下方,拇指死命向上一顶!
“呃啊——!”那汉子手腕剧痛脱力,柴刀当啷一声坠落。吴风动作毫不停滞,借着欺身之力,右肩如攻城锤般凶狠一撞!矮壮汉子如同被狂奔的烈马撞飞,口喷鲜血倒摔进冲来的人群中,砸倒一片。
混乱的冲击波并未停止。
“去死!”一把沉重的锄头带着风声,从侧面抡向吴风的腰肋。同时,一把闪着寒光的镰刀贴地扫向他的小腿!
吴风瞳孔猛地一缩!他身体如同折断般向侧面猛地一拧,锄头带起的劲风刮过他的腰侧衣襟。
同时,左脚瞬间离地半寸,靴底间不容发地踩在那扫来的镰刀刀柄末端!巨大的冲击力让他的腿骨一阵剧痛麻木,但他借着踩踏的反作用力,整个身体以支撑腿为轴,如同陀螺般旋身跃起!
右腿在空中划出一道撕裂空气的厉啸——鞭腿!结结实实地抽在使锄头的男人脖颈侧面!
“咔嚓!”清晰的骨裂声令人牙酸。那人连哼都没哼一声,如朽木般轰然栽倒。
然而,双拳难敌四手,好汉难架群狼!
吴风的身手再快再狠,也无法完全覆盖所有角度。
就在他落地的瞬间,一把隐藏在人群后的锋利草叉,阴险无比地朝着他的后心狠狠捅来!角度刁钻,时机歹毒!
周朔一直在吴风的保护圈内,他的目光从未离开过那个小小的身影和猪笼里的妇人,但他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紧绷着,捕捉着战场每一丝变化。那致命草叉的角度,恰好落入他眼角的余光!
电光石火间,来不及思考,抽出燧发手铳,为其挡住致命一击!
铛…
喝!
周朔一声低吼,巨大的力量惯性,差一点就让手铳脱手,好在堪堪挡住了!
但这一分神,一把厚背柴刀已朝他当头劈下!
“死吧!”一个满脸横肉的家伙,看出周朔是“头目”,狞笑着挥舞着一把厚背柴刀,势大力沉地朝他兜头劈下!
距离太近,周朔甚至能看清对方眼中残忍的疯狂!
吴风刚刚解决掉侧面的一个威胁,眼角余光瞥见,肝胆俱裂!
怒吼一声:“休伤吾主!”
他强行拧转身形,不顾一个砸来的木棒擦过肩头带来的剧痛,整个人如同炮弹般扑向周朔身前,同时反手拔出隐藏在腰间布衣下的——短刺!
叮!!!
一声刺耳欲聋的金铁交鸣炸响!
千钧一发之际,吴风手中的短刺险之又险地架住了那力劈华山的柴刀!巨大的力量让吴风脚下的泥地瞬间陷下去一寸!
他握刺的手虎口崩裂,鲜血直流!额角青筋暴起,硬生生以短刺格住了势沉的刀锋!火星四溅!
那持刀恶汉没想到这看似寻常的短兵竟能挡住自己的全力一劈,狰狞的脸上闪过一丝惊愕。就在这微小的停顿,吴风眼中杀机爆射!
格挡的短刺并非硬扛,而是顺着劈砍之势巧妙向侧面一带一卸!
同时,吴风的左脚如同蝎尾般无声却致命地弹出——脚弓精准无比地撩踢在对方毫无防备的裆部!
男人的惨嚎瞬间变成了尖锐的鸡鸣,眼珠暴突,剧痛瞬间抽走了他所有的力气,柴刀脱手,弓着身子像只虾米一样软倒在地上翻滚。
但危机远未解除!
“保护族长!围死他们!”更多的村民在族长的咆哮下,红着眼围了上来。武器如林,密密麻麻指向中央的两人。
一个手持长柄草叉的汉子,再次恶狠狠地挺叉刺向周朔的咽喉!角度狠辣刁钻!
周朔眼神一厉,不退反进!在叉尖即将及体的刹那,他身体猛地向侧面闪避,让过叉尖的同时,右手如鹰爪般探出,五指箕张,死死攥住了冰冷的叉柄!用力往回一带!
那刺叉的汉子没料到对方如此大胆,力量更是奇大,被带得一个踉跄前扑。
周朔顺势屈膝,一记凶狠的顶心肘,结结实实地砸在对方胸口!
“噗!”对方喷出一口血沫,向后仰倒。
另一侧,吴风正被三四人围攻,一把钉耙刨向他的后脑,一把菜刀砍向他的腰际,还有一人持着削尖的木棍捅他的小腹!
吴风眼中闪过狠厉,瞬间做出决断!他身体猛地向下一矮,几乎贴地!
让过致命的耙子和菜刀,身体如同灵猫般从地上疾蹿,滚入几人的下盘。短刺化作两道死亡的寒光!
嗤!嗤!
使木棍和小刀的家伙只觉得小腿一凉,剧痛传来,跟腱被割断,惨叫着倒地!
然而,躲过了上面,却难以完全避开侧面。一柄带着铁钩的木棍狠狠勾扫在他的肋下!
噗——!吴风闷哼一声,身体被带得一个趔趄,肋部衣衫碎裂,火辣辣的疼痛传来,皮开肉绽!血腥气瞬间弥漫。
“主公!”吴风稳住身形,嘴角溢出一丝血迹,声音因剧痛和力竭而有些沙哑,“开枪!发信号!”
他一边格挡着不断落下的农具,一边厉声咆哮,同时从怀里掏出一个黝黑的小筒子——赫然是军中传讯所用的号炮!
他奋力挡开当头一棒,身体撞开一个逼近周朔的村民,猛地将那小筒子指向天空!
就在吴风的手指即将扣动扳机的瞬间——
“贼子敢尔!放了响箭,全族都要遭殃!”顾族长惊恐地发现那东西,如同见到了勾魂索命的鬼符!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但肯定是招来灾祸的东西!“快!快抢下来!不能让他放!”他声嘶力竭,指着吴风的手疯狂颤抖。
一个距离吴风最近的悍勇村民,也是顾族长的本家侄子,眼疾手快,将手中的磨得锃亮、锋利如刀的短柄镰刀,如同飞旋的死亡之轮,狠狠掷向吴风扣着号炮的右手腕!角度极其刁钻!
吴风全副精神都在护住周朔和应对眼前敌人的刀棒,这来自斜后方的偷袭又快又狠!
“小心!”周朔心胆俱裂的呼喊刚出口!
嗤啦——!
刀刃入肉的声音清晰得令人心悸!
锋利的镰刀刃口深深嵌入了吴风的右手小臂外侧,鲜血如同泉涌般瞬间染红了他的衣袖,剧痛让他浑身一颤,差点失手。
号炮虽然没有脱手,但扣动扳机的手已无力完成动作,整个人因这突如其来的重创而动作迟滞一瞬。
这瞬间的迟滞,足以致命!
更多的村民抓住了这个机会!
“打他腿!”
“卸了他的膀子!”
凶狠的吼叫如同野兽的咆哮。
一根手臂粗、带着尖锐茬口的断木棍,带着呼啸的风声,重重砸在吴风站立不稳的左腿膝弯!
噗!
“呃!”吴风眼前一黑,剧痛瞬间淹没了他,左腿几乎失去知觉,单膝重重地砸跪在冰冷的泥泞里!
同时,又有两把锄头、一根叉子逼到近前,若被击中,吴风非死即残!
几个红了眼的村民也挥舞着棍棒菜刀,将周朔团团围在中央,凶器带着死亡的气息迫近!形势急转直下,万分危急!
“碰…碰…”
两声枪响,周朔手终于从发麻中恢复正常,左右各一把燧发枪把两个致吴风于死地的两人击毙!
枪声响起,两人倒地,场上一片寂静,所有村民像是被施了定身术。
“都愣着干嘛,那燧发枪只能使用一次,快杀了他们。”顾族长一声大喝,村民们才反应过来,以更加凶狠的攻势攻向周朔吴风。
“卧槽了…完蛋了…难道要阴沟里翻船?”周朔都无语了,一个小小的顾家村族长竟然知道燧发枪,还知道只能开一枪,不对劲十万分的不对劲!
看着那些乱七八糟的攻击即将打到身上,周朔只有一个念头,“回家了…终于不用在操心了…这古代有毒吧!太特么的累了,终于解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