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笙突然笑了。
她缓缓走到一面镜子前,看着里面那个满身伤痕、眼神却未熄灭的自己,轻声说:“是,我杀过人,我怯懦过,我贪心过,我让他们担心过……可这就是我啊。”
她抬起手,轻轻抚上镜子中自己的脸颊,镜面冰凉,映出的人影虽不完美,却真实得可爱。
“我不是救世主,我只是想护住想护的人;我不是圣人,我会累,会怕,会犯错。”她的声音在,寂静的空间里回荡,越来越清晰,“可这些不完美加起来,才是余笙。”
话音落下的瞬间,最中间的那面镜子突然裂开一道缝。紧接着,“咔嚓”声此起彼伏,所有的镜子都开始碎裂,银亮的碎片落了一地,却没有划伤她分毫。
无数个“她”的身影在碎片中渐渐消散,最后只剩下一个,对着她温和地笑了笑,像在与她和解。
“第六层,过。”苍老的声音里带着难得的温和,“能正视自己的阴影,方见本心的光明。”
余笙站在空荡荡的空间里,脚下的碎片反射着微光,像撒了一地的星星。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臂,那黑斑已消失不见。原来最可怕的不是外界的评价,而是不敢接纳不完美的自己——承认脆弱,才会更坚韧;接纳阴暗,才能更光明。
风穿过破碎的镜面,带来下一层幻境的气息。余笙握紧焚天扇,这一次,她的脚步比任何时候都更稳。
碎裂的镜片尚未完全落定,周遭的光影已开始扭曲、旋转,最终凝成一片无垠的荒漠。黄沙漫过脚踝,带着灼人的温度,远处的地平线在热浪中微微颤动,看不到半分绿意,只有一轮惨白的太阳悬在头顶,将余笙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
“第七层,虚妄之境。”苍老的声音带着风沙的粗糙感,“这里没有镜子,却处处是‘镜’——你看到的,未必是真。”
余笙握紧焚天扇,扇骨的凉意稍稍驱散了些燥热。她试着往前走,每一步都陷进细软的沙粒里,身后的脚印很快被风吹平,仿佛从未踏足。这时,风沙中隐约传来熟悉的呼唤:“笙儿,这边!”
是母亲的声音。她循声望去,沙丘后竟站着母亲的身影,正笑着朝她招手,手里还提着她最爱吃的桂花糕篮子。余笙心头一热,刚要迈步,却猛地顿住——母亲的裙摆下,露出的脚踝竟沾着些许镜碎片,那是第六层碎裂时的痕迹。
“娘?”她试探着唤了一声,对方笑得更温柔了:“快过来呀,等你吃糕呢。”
余笙盯着那篮桂花糕,色泽金黄,香气似乎都飘到了鼻尖。可她突然想起,母亲的左手小指去年做糕时被烫出个疤,此刻那只手却光洁如新。她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风沙又起,母亲的身影在风中微微晃动,像随时会散掉的烟。
“笙儿,别信她!”另一侧的沙丘后传来父亲的声音,是父亲的语气,却带着南宫璟的尾调,“那是假的,跟我走,我带你去找真正的出路!”
那个身影高大,穿着父亲的衣袍,却有着南宫璟标志性的挑眉动作。余笙看得清楚,他腰间挂着的玉佩,正是南宫璟牺牲时碎裂的那一块——可父亲从不戴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