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煜抱着即墨瑾坠落的瞬间,余笙看清了那支骨箭——箭羽上还沾着即墨瑾的发带,那是她亲手绣的紫藤花,此刻正随着坠落的动作飘扬。
即墨瑾的眼睛圆得像受惊的鹿,嘴唇微微张着,似乎还在喊宫煜的名字,胸口的箭杆随着呼吸轻轻颤动,带出的血沫在衣襟上积成小小的血洼。
宫煜用身体垫在她身下,落地时发出沉闷的声响,却仍抬手抹去即墨瑾嘴角的血,声音轻得像叹息:“别怕,我在……”可魔光已如潮水般漫过他们的身体,余笙看见宫煜最后看她的眼神,那里面有嘱托,有担忧,还有一丝她读不懂的释然,仿佛在说“这样也好”。
传讯符在掌心烫得像烙铁,余笙却觉得浑身冰冷。焚天若扇的火焰不知何时变成了青黑色,每一挥都卷起漫天血雾,她踩着父亲温热的血渍往前冲,魔修的哀嚎在耳边炸开,却盖不过脑海里的轰鸣——父亲倒下时的眼神,皇莆兮焦黑的手指,洛宇断臂旁的碎刃,即墨瑾发带上的紫藤花……这些碎片在她眼前旋转,最后凝成一把把冰锥,狠狠扎进心口。
她追着一个逃窜的魔修跑出十里地,直到对方被她的扇尖钉在岩壁上,还在嘶吼着求饶。余笙却只是机械地挥动扇子,扇碎他的喉咙,扇裂他的筋骨,直到那片岩壁被染成紫黑,才发现自己的指甲早已嵌进掌心,血珠顺着扇骨往下滴,与魔修的血混在一起,再也分不清是谁的温热。
天边泛白时,她才发现自己站在尸堆的最高处,脚下是父亲冰冷的手腕,不远处是花奶奶抱着皇莆兮蜷成一团的身影,洛宇的断臂就在脚边,指缝里还夹着半块没吃完的桃花酥。
风卷过战场,带来远处的鸡鸣,余笙突然想笑,喉咙里却涌出腥甜,焚天若扇“哐当”落地,她向前扑倒的瞬间,看见父亲倒地方向的草叶间,藏着他偷偷给她留的清灵丹,药瓶上的塞子还没拧紧,散发着淡淡的草木香,像是在说:“傻孩子,别追了,回家了。”
“都走了啊……”她喃喃着,眼前的黑暗像潮水般漫上来,那些刻在骨血里的面孔突然清晰得扎眼。
父亲递来清灵丹的手还悬在半空,药瓶上的标签被他指尖的温度焐得发皱。昨夜他还板着脸训斥:“女孩子家家,整天舞刀弄枪像什么样子?”此刻那只手却无力地垂在草坡上,指缝间还夹着给她留的蜜饯,是她最爱的话梅味,蜜饯上的糖霜沾了泥土,像落了层灰的星星。
远处传来法器碎裂的脆响,她转头时,正看见父亲为护着母亲,硬生生挨了魔修一掌,那道贯穿胸口的血洞喷涌出的血,溅在母亲新缝的素色裙裾上,晕开一朵朵凄厉的花。
母亲抱着父亲倒下的身体,针线筐翻在一旁,她给余笙绣的护腕还没完工,银线缠着父亲的血,在草叶间拖出长长的红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