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林诗会办的声势浩大,钟云身为太守自然要来看看,但她身份特殊,又不愿意违背这个诗会举办的初衷,所以换了身便服来。
昨晚没休息好,上午又接连跑了几个地方,钟云刚来诗会就感觉身体有些不适。
“大人,您怎么了?”贴身虞仆看钟云扶着头,担忧道。
钟云道:“没事,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因为是临时来,没有通知任何人,钟云对这个举办诗会的庄子也不了解,她道:“找个地方让我坐会儿吧。”
虞仆低声称是。
拦着场中的一个仆人问:“劳驾,我家主人身体不适,请问哪里可以暂且休息一下?”
能来诗会的人都不是平头小百姓,仆人回答的很谨慎,悄悄观察了一下钟云,说:“诗会为了预防这种情况,特地设了个医馆,不如您扶您家主君去找医师看看?”
钟云的意思是随便找个能坐的地方就行,但虞仆担忧她,大人身体向来不错,难得不适,自然要早找医师早能好的快。她说:“嗯,烦请您指个路。”
仆人把地方告诉她,虞仆给了她两枚铜钱,算是问路钱。仆人喜滋滋的收下了。
“大人,我扶着您点。”虞仆道。
钟云点点头,借着她的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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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不舒服?”
江南星低着头看医案,声音,腔调和动作很有老医师的感觉。
钟云:“……”
虞仆问:“小孩,这里没有医师吗?”
江南星抬起头,认真道:“我就是。”
“……别开玩笑了,我家主君身体有些不适,快把医师找来吧。”虞仆差点被逗笑了。
眼前的小孩玩过家家呢,还说自己是医师。如果是个女孩儿还有点可信度,男孩儿就算了吧。
江南星强调了一句:“我真的是,您把手放在架子上,我来给您把脉。”
真没功夫陪你玩,虞仆想说话,却被钟云阻拦了。
钟云为官多年,不至于分不清玩笑话和真话,她看眼前的小郎珺眼神清明,似乎真有几分本事。
“好,麻烦了。”钟云客气道。
江南星屏气凝神,戴上手套给她把脉,十息(四十秒)后:“没什么事,体内有些火气,您最近是不是又吃了羊肉?天热再加上您在外行走过多,中暑气了,您在这歇会儿,喝完凉茶罢,等回去后好好休息。”
虞仆怀疑道:“就这?”
这么简单就完了?
虽然大人前天确实吃了羊肉,但难免不是眼前人猜的,恰好猜中而已。
钟云笑说:“医师言之有理,确实如你所说。”
“给医师赔个不是。”钟云对虞仆说。
虞仆低声道:“不好意思了您。”
“没事,我没在意。”
江南星低眸,遮盖住眼底的狡黠之色。为了让人心服口服,他可是特意多诊断了一会儿呢。
回头把这事告诉严宁,哈哈。
虞仆看出江南星医术尚好,又问:“真的不需要开点药吗?”
江南星摇头:“不必,是药三分毒,症状不严重就不需要用药。”
他能看出钟云等人不缺钱,但他不会做那些给人乱开药的事。
师傅说过,医者仁心,行医要有医德,不能为了赚钱而枉顾人的性命。不然即使是治病救人的医师,也得不到人们的尊重。反而会遭到唾弃。
他不想成为一个遭人唾弃的人,那样他怎么还有脸主动去找严宁呢。
钟云抚了抚衣袖,夸赞了江南星几句,说:“不知医师是师从何人啊?”
小小年纪,品行就这么好,如果没有长歪的话,以后必然是男子中的佼佼者,可惜她没有个适龄的女儿,不然就撮合撮合了。
可惜啊!
钟云很发愁,两个女儿她不担心,以钟家的家底,给大女儿二女儿觅得贤夫不是难事,唯有一个不省心的男儿,等会儿不知道她能不能遇到。
念念已经到了出门的年纪了,心性还如此纯良,这等心性,是高嫁不了的,送过去岂不是让人吃得骨头都不剩吗?
以前钟云看上了千户伍妤,觉得她不错,还想着等到了合适的年纪,让两人相看相看。虽然伍妤家里是差了点,但人不错,又上进,心思又简单,也从来不做那种媚上欺下的事,把念念嫁给她再合适不过了。
但陛下选她为六殿下的亲卫指挥,她再去说这件事就不合适了。当年她对伍妤有知遇之恩,如今再把自己男儿说给她像是让伍妤必须回报一样,不妥,强扭的瓜不甜,她也就歇了这个心思。
除非伍妤主动说想求娶念念,不然她不会提的。
跟了六殿下,伍妤可见的是前途一片光明,以后能娶得家世更高的贤夫,念念的家世不差,就是性格太软弱了些。
罢了罢了,她不管男儿的事,还是让夫郎去办吧。找个家世低些的,有她和两个姐姐在,念念以后的日子也能过的舒心。
江南星顿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说出师傅的名讳,但师傅不是本地人,以后要离开,他还是不要给师傅和严宁添麻烦了。
“籍籍无名,您可能都没听说过。”
钟云没在意,客气道:“能将医术传给男子,尊师也是韬曜含光之人。”
“您谬赞了!”
钟云站起身,虞仆说:“主君,后院有树林,您不如去歇会儿?”
“嗯行。”
江南星道:“哎,后院有郎珺在休息,您……”
他怕钟念念被女子冲撞了,这对男子的名声可不好。
钟云晓得他的意思,笑道:“那不麻烦了,我另找个地方吧。”
虞仆“哎”了声,有些不乐意。
想她家大人身为一郡太守,为国事鞠躬尽瘁,已经够平易近人了,现在身体不适,竟然还要给一郎珺让地。
哼,凭什么?
欺负老实人。
江南星察觉到虞仆略微责怪的眼神,也有些尴尬,这他也没处理过啊。
钟云的身子晃了晃。
虞仆赶紧扶着,急促道:“医师,您能不能和后院的郎珺商量一下,我们分地而坐呢?”
江南星应下:“好。”
他进屋与钟念念说,钟念念额头上搭着凉帕子,脸颊红的不正常,是体内的热毒出来的缘故。
“还难受吗?”江南星问。
钟念念还感觉手脚有些软,说:“好多了。”
江南星说话呢,外面出来一声钟云的疑问:“念念?”
钟念念睁大眼睛,同样喊了声:“母亲?”
“是三郎珺。”虞仆惊呼。
钟念念拿下凉帕,拉着江南星往外走。
钟云也在虞仆的搀扶下往里走。
“你这是怎么了?”看见男儿的第一眼,钟云就皱了眉头。
钟念念没回答,问:“母亲怎么了,是什么不舒服吗?”
钟云道:“我能有什么事?中了些暑气而已。你这是怎么了?”
钟念念老实道:“我也没事,吃坏肚子了。”
“吃坏肚子,怎么到脸上去的?”钟云皱眉。
江南星欲言又止:“那个,不如让郎珺回家休养几天?”
钟云不解,看到江南星眼中的纠结立马会意:“那我带他回去。”
江南星松了一口气,暗示道:“我学艺不精,不知道郎珺这是怎么了,您不妨让经常给郎珺看诊的医师再给郎珺诊断一下,郎珺今日喝了味道苦涩的茶水,想必也有这些缘故。”
钟云道:“多谢了,我这男儿肠胃不好,还好有您及时看诊,家里稍后必有重谢。”
江南星不想扯进这些事,推拒道:“不用不用,我医术不精,您客气了。”
“应该的。”
钟念念眼前很虚,对于母亲和江南星的话思考不得,又听的不清楚,但没忘记称赞江南星:“小江医师的医术可好了,他给我喝了药,我就不难受了。表哥和我吃了一样的饭,不知道他怎么样?”
钟云这才发现男儿身边竟一个虞仆也无,更别提和他形影不离的白晓果了,霎时神色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