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见他们?”曾石这般问道。
“不用,堂兄说为了稳妥,避免局面失控,他会带个外人去。”
江溪云心中已约莫猜到了这位“外人”是谁了。
用过午膳,阿昼送来一身男子常服。
白色的长袍领口同袖口处,皆以银线细致勾勒出简约纹路,而里衬竟是大红色。
林知夏正不解之际,阿昼又捧来一件洁白似初绽雪莲的白羽披肩,旁边还放置着一顶玉冠。
“这是何意?”
“你先去换上,看看合不合身。”江成卖了个关子。
阿昼暗自翻了个白眼,这就是照着林大人的身量定做的,哪有不合身之理。
见林知夏站在原地未动,江成推着她进了里室,在她耳边低语道:
“下午有个很重要的人到访,需要你帮忙。”
听他这般说,林知夏不再迟疑。
确认门窗都关好后,她才摘下面具,褪下身上的玄袍。
不多时,林知夏理着宽大的袖口走出来,略带不满道:“这袖口如此宽大,写字用饭都不甚方便。”
她挥了挥两只宽袖,带起一阵疾风,倒像是戏台上的伶人。
尤其那衣领、袍角和腰间,处处隐约露出一抹正红。
她已卸下女子发髻,一头乌发以白玉冠束起。
她身量本就高挑,清亮的双眸看过来,似是一汪清泉,白羽披肩更衬得她眉眼如画,清冷绝伦。
江成一时看得怔住。
阿昼也不禁在心里暗暗比较起来,最终感情占据高地,他还是觉得自家公子更胜一筹。
关门声响起,阿昼很有眼色地退了出去。
江成这才回神,走上前为林知夏抚平肩头披风的白羽。
“你让我穿成这样,是想让我去勾引哪家小娘子?”林知夏偏头调侃道。
江成低笑一声,却是故意提高了声音:“你来京城这么久,还未带你出去走走,今日天气正好,我们出城散散心。”
他目光始终未离对方:“不过,我现下倒有些后悔,不想放你出去了,要不下午我们就在房里......”
他嘴里说着虎狼之词,手上的动作却轻缓。
小心翼翼地将人拥住,见林知夏没有推拒,便心满意足地将下颌搁在那柔软的白羽披肩上。
就在二人相拥瞬间,窗扉被人以极慢的速度无声拉开一条缝。
阿昼猫在窗下偷窥,也正好让皇帝派来监视二人的探子,窥见了屋中景象。
“这是兔毛,用珍珠粉染白的,”江成轻声道,“你若是觉得不舒服,尽早同我说。”
纯白的银鼠皮千金难求,只有皇室宗亲能戴,江成不会犯这种原则性的错误。
林知夏自是注意到了那洞开的窗户,知道江成不会无的放矢,才没有推开他,只是面上依旧是不自在。
“你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我叔祖父到了,得想法子瞒过陛下的耳目。”江成的声音低若耳语。
他呼出的气息近在耳畔,林知夏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仍不太习惯这般亲近。
她身量本就比对方矮一截,她一缩,江成若想保持这个姿势,便得再弯腰迁就。
见状,江成索性环住她的腰身,稍一用力,将她抱到旁边的圆桌上。
林知夏低呼一声,屋内气氛暧昧。窗外窥视的暗探看看桌前贴近的二人,又瞧瞧窗下偷笑的阿昼。
权衡再三,终是飞身离去,进宫去向皇帝禀告去了。
他虽直接听命于皇帝,但仍隶属皇城司。
老大的私事,不宜多看多管。
细细想来,指挥使翻年便二十有七,此年纪情难自禁也属正常。
那位着白衣服的模样,倒真不逊于宫中的娘娘们。
这般看来,指挥使眼光还真是毒辣。
“咚咚”窗棂传来两声轻响。
林知夏垂着眼帘:“人走了么?”
江成知其不自在,虽不舍还是松了手。
林知夏轻吁一口气,这才抬眼看江成。
她一下从桌上跳下来:“事不宜迟,快走吧。”
“等一下。”江成失笑,对方慌乱之下,竟忘了不能以真面目在皇城司走动。
他将一顶帷帽戴在林知夏头上。
“好了,这样就不招人了。”江成牵住她的手。
二人出门,林知夏看着大门口那一匹汗血宝驹陷入纠结。
很快,二人同乘一骑出城的消息便递到了御案。
暗卫亦将所见二人互动据实禀告。
这身衣服是江成亲自去挑的料子,衣服刚送过来,他就迫不及待地想带林知夏出去走走。
以前何曾见他待哪个女子如此用心!皇帝冷哼一声。
江成十七岁便入了皇城司,一直在皇帝麾下做事。
皇帝深知他从不留连烟花之地,甚至在传出其有龙阳之好时,还怀疑过陆启。
想到两人平日里的互动,江成虽克制,却处处为林知夏着想。
看来仅仅警告,尚不足以令那孩子死心。
皇帝深知江成性子倔强,挥手让暗探退下后,起身去了皇后的寝宫。
另一边,江成带着林知夏抵达城外五里亭。
亭子建在一个小山坡上,视野开阔,不用担心会有人偷听。
城内人多眼杂,万一闹起来,被无心之人听到,也是麻烦一桩。
二人到的时候,江溪云同其大师兄曾石已端坐在亭中。
江成率先下马,伸手扶林知夏落地。
江溪云的目光在他们交握的手上停顿片刻。
待林知夏摘下帷帽,缓步走近,衣袂翻动间露出一抹红衬,江溪云才察觉她衣着颇为郑重。
连曾石也觉得眼前一亮。
“看来,你的眼光还真不错,她是不是还有一个孪生兄长?”曾石打趣道。
江溪云白了师兄一眼,抬步迎出。
在湖州时,祖父便颇为欣赏此人,今日这般模样,怕是更中意了。
“堂兄有心了。”她意味深长道。
江成瞥了林知夏一眼,他是有私心的,并非会为了江溪云。
“今日或打或骂,你都得忍着。事情说清楚后,便同叔祖父回湖州。
湖州那边的情况我已探明,你师父并无大碍,正等着你们回去。”
江成说着,不动声色的往左挪了半步,微微敞开披风,替林知夏挡住了袭来的寒风。
林知夏被吹乱的鬓角碎发霎时安静垂落。
两天前的那场小雪,现在也只有不远处的林子里,还有残雪未化。
见江成这般体贴,江溪云忍不住轻哼一声。
转头对上林知夏清亮的眸光,她又有些不自在地别过脸去。
曾石轻笑一声,见无人说话,笑道:“林大人可还记得,在湖州时,抓过一个红衣小毛贼?”
“你们的小师弟,对吗?”
林知夏忆起回京初被绑时,曾听到老二、老三提起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