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德朝着外头看了一眼,朗声道:“诸位大人可有本启奏?”
外头,有人高呼道:“臣,胜平县县令萧仲妒,求见陛下!”
楚行山装作不知,反倒是惊讶,瞧了一眼怀中美人萧幼娴,“夫人,你哥哥来了。”
绛幽真是又惊又慌乱,这一大早的事,实在是荒唐。
自己一个小小的夫人,妾室,竟然随着皇帝一齐来了朝堂。
更荒唐的是,自己的兄长那么快就调任了胜平县?
调任便调任,但兄长不过是一小小的县令,也来求见皇帝吗?
要知道,品阶四品以上,才上得金殿。
绛幽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说,只见兄长萧仲妒随着皇帝应允,大步走了进来,施步下跪,朗声道:“臣萧仲妒参见陛下!”
楚行山懒洋洋倚在帝位,揽着绛幽的肩,“你来,有何事啊?”
萧仲妒道:“臣来见陛下,有三件事,求陛下为臣做主。”
群臣右侧,萧伯公萧叶遮站不住了,他也惊奇,这个儿子向来老实听话,怎么突然来金殿,他也不敢在大殿对萧仲妒说什么,只得干听着。
楚行山道:“三件事?说来听听。”
萧仲妒道:“臣初调胜平,拾胜平积攒冤案有半年之久,其中有一案,牵扯重大。”他环视一周,朗声道:“司刑议解利解大人何在!”
这司刑议解利,可是从二品的大官,一个小小的县令,竟敢在大殿上公然呼唤。
楚行山微微一笑。
司刑议解利从大臣中走出,略行了拱手礼,算是问好。
萧仲妒又道:“解大人,您可知八年前温公府走水案?”
司刑议解利面色不变,沉吟片刻道:“温公府,便是前任司政议温如柳的府邸吧。当年大火,将温府烧了个干干净净,可怜温大人才得了一子,那年,也就才四五岁。”
萧仲妒没接话,又转身对皇帝行礼,“陛下,方才那事便是其一,臣再说。”
话音才落,萧仲妒往群臣中寻去,寻见一熟悉身影,认出是九庙寺卿杜履,“九庙寺卿,杜履,你可认杀害皇亲国戚之罪?”
朝中一片吸气声。
杜履回头怒视,声音低沉,“萧县令,你不要血口喷人,此乃皇宫金殿,不容你胡编乱造。”
说罢,杜履发觉众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这边,连皇帝也颇有兴趣的看了过来,只觉得压力极大,“萧县令,你说本官杀害皇亲国戚,那你便说,本官杀的哪里的皇亲国戚,有何证据?”
萧仲妒道:“八年前,有一个女子衣衫凌乱发髻不整哭喊着跑入了温公府,当日,那温公府便起了大火,女子亦是不知去向。”
杜履冷笑,“这与皇亲国戚有何关系?与本官又有何关系?”
他回头与皇帝行礼道:“陛下,依臣所见,这新调任的胜平县令,可能头脑不正常,脑中有疾,言语不清,是成疯魔,不如早打出大殿,以免污人耳。”
萧仲妒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就好似豁出去了,面上也从容,“杜大人,你可知道,当年灭温家门时,还有活口?”
杜履面色一滞,很快恢复如初,看了看萧仲妒,又看了看萧伯公萧叶遮,“萧伯公,你我无冤无仇,为何使你亲子,来坑害于我,寻到的那所谓的‘活口’,别是从哪雇的人演戏,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怨?”
萧仲妒朝外大呼道:“外衙门子,将人抬上来!”
众人顺着声音往后看去,只见几个衙役抬着一个架子,架子上趴着个黑不溜秋的东西,缓缓的走近了,进了金殿。
架子上,温如柳手肘撑着身子,双手抱拳,泪声道:“臣……”
沉吟片刻,温如柳瞧着远处的帝袍,泪眼朦胧。
他并非是思念皇帝。
他时隔八年,又进了这金殿。
真是转瞬仙境落阴间,世事无常。
一时间哽咽,不知从何说起,只问好道:“草民温如柳,参见陛下!”
楚行山也是惊骇,他还记得这温如柳,当初他也只当温如柳被火烧死了,还惋惜来着,如今一看他这模样,与旁众官员一比,真是天上地下。
皇帝惊得站起身子,问道:“你是温如柳?”
当年的侍郎吴泽,如今已经位成尚书,两鬓发白,忍不住走上前,蹲下身子,将匍匐在地的温如柳发丝拨到一旁,瞧了他许久,颤声道:“真的、真的是你啊,温兄!”
九庙寺卿杜履道:“天下面容相似者甚多,若你是温如柳,为何消失八年不见?朝中温如柳所负责事务该如何,未死报亡,难道不是欺君之罪?朝廷培养一个司政议,要花多少时间银两,还请一一告知。”
吴泽原本便与温如柳更为交好,当年一同垂钓,次日便收到了温府走水,温如柳葬身火海的消息。
多年牵挂,如今竟然能再见,真是叫他恍如梦中。
他自然是更相信温如柳,便冷声道:“杜大人的两三言论,自相违背了吧!”
吴泽站起身,立在温如柳右侧,朝着皇帝行礼道:“当年温府起火,次日一早,温府上下葬身火海的消息便传遍襄陵。陛下,当年臣下了朝,便直奔温府,当时便是杜履拦在门外,说是为温府祈福,不让臣等入内!”
匍匐在地的温如柳道:“陛下,当年九庙寺卿杜履,带领黑衣蒙面人约三五十,埋伏于我温府,将我家眷残忍杀害,砍断我腿,将我活埋于城西郊外,不知是天意还是其他,有鼠打洞,与我一口生气,我爬出,随襄陵中老乞一同乞讨,时隔八年,才得以重见天颜。”
温如柳往前爬了爬,带着丝悲愤,“陛下!若是陛下杀我,我甘愿为陛下赴死!可杜履当年并无陛下指令,是谁胆敢越过陛下,处置朝廷命官,分明是不重陛下权威,还请陛下查明啊!”
这时,萧仲妒道:“此案中,有个极为刁钻的线索,温如柳之侄媳,与当今太后有亲,她名为杜朦,当年曾有民众瞧见其衣衫不整,发髻凌乱,奔逃回府,而后温府便遭此灾。”
楚行山身边,绛幽忍不住将广袖下的手紧紧攥住,秀眉微蹙,听其兄继续说道:“经辨认,杜朦之尸首,亦在温府众尸之间,太后之亲族身死,为何不报?”
“太后母家杜氏旁支从那之后,再无第三女杜朦,是何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