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行山伸出颤抖的手,探皇后的鼻息。
确实是没气了。
甚至脸也冰凉。
楚行山的眼睁的极大,“孤王的琪儿死了。”
他的话音才落,床上飘下一张极旧的纸,上头用红色的朱砂写着模糊的字,楚行山抬头看去,方才那里分明什么都没有,这时却是一张一张的往下掉。
写的是什么,连起来有什么寓意,楚行山一点也不想知道,只是怒吼,“是谁?是谁在装神弄鬼!”
嘶吼是这般嘶吼,可是心底实在是怕,周围宫人也是怕,一个个的躲在后头,大气也不敢出。
这神鬼之事,人都敬而远之。
传说这怪事,猛地一见,便是阳寿至头。
阳寿尽了,阴阳相接,所以才会看见怪事。
宫人们都是这样想的。
楚行山也不例外,也往这方面想,床上的纸还在往下掉,掉着掉着瞧清楚了,也不知道是哪方妖怪所化,一眼一个模样,现如今瞧见的,原来是祭祀用的黄钱纸。
凤鸾殿的殿门被推开,两个楚行山从来没有见过的小儿走了进来。
一人穿红衣,一人穿白衣,长得实在是可爱,红衣小儿头发扎着三个啾,白衣小儿扎着两个齐耳小辫。
大风在这两小儿身后刮起,小儿拍手笑着,诅咒道:“风沙沙,黄土埋,水满满,喂鱼骸,六百襄,得来熵,新者南游,旧者将亡。”
楚行山手撑着身后的床,一众宫人俱是被这两小儿吓得面色死白,一时竟分不清谁才是鬼。
这真是诡异,内宫如何能进得来两个陌生小儿,又瞧着这两个小儿身下无影,面色虽喜笑,可瞧着倒像是祭拜先人时烧的纸娃娃,瞧着喜祥,越是这样,越是骇人,这殿里不知是谁尿了裤子,一股子骚气弥漫。
庄岚大着胆子,将皇帝护在身后,询问道:“你、你们,是什么人,从何而来,到何而去?”
两小儿笑着,并没有回答,只是围着几人转了几圈,便矮了下去,化成了一红一白两只兔子,床头的纸钱飘落,成了黑色、白色的兔子,一只一只的往外蹦。
凤鸾殿里众人皆是被吓得大气不敢出,楚行山捂着心口,他活了五十九年,还是头一次见这样惊悚离谱的事。
原本他的皇后活的好好的,怎么会突然从阶上摔下去死掉了呢?
刚刚那宫女如意又说,看见皇后前一瞬还在那栏内里,再瞧便是掉了下去,难不成皇后的死就是这妖祟作怪?
这飘落的纸钱,与两个变成兔子的小儿,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楚行山简直要吓破了胆,一时间还真不知道如何是好,那些兔子好像无穷无尽,黑的,白的,还有一只红的,逃一样往外跳,一只只的兔子眼睛瞧着也很是诡异,跑累了的,停下歇一歇,已经跑出去的跑到了哪里去?
殿门开着,瞧着外头的兔子满满当当,宫院子都跑不开了,兔子挤着兔子,偶尔传来一声婴儿的笑。
瞧不见了,这凤鸾殿,真是遭了鬼。
皇后还躺在床上,楚行山是真的怕,原本眸光就只落在那些兔子身上,冷不丁想起来自己身后还有皇后的尸体,顿时心头一紧,手心的汗一下子湿透,哪里还有什么情爱,哪里还贪恋什么美色。
瞧着那尸体,恨不得就此逃出去,离得越远越好。
甚至脑中还冒出来个念头。
皇后,是不是妖怪?
还是说,这些妖鬼,是皇后招来的?
思及此,楚行山真是脚底发颤头顶发麻,偏偏这屋子里的异象怎么也停不下来,殿中的人连动作都做的极其缓慢,真像是被什么鬼附了身,手脚不听使唤。
这恐怖的氛围在外头有人过来的时候消失的干干净净,什么纸钱,什么兔子,什么红衣白衣的小儿,通通消散了个没影。
原是外头九庙寺卿来见。
九庙寺卿杜履跟着一名太监低着头,快步走了进来,进了这凤鸾殿,微微抬着眸略瞧了一眼,也是惊奇。
只见凤鸾殿中,一群宫人全部挤在角落,皇帝扶着椅子,站的很是艰难,瞧见腿好像还在发颤,楚行山自然瞧见了他,连忙道:“杜履,快看看皇后,是不是中邪了!”
杜履连忙上前,瞧了一眼皇后公山琪,只见她侧卧于床榻,面部朝外,嘴微微张开,面色苍白,正当这一群人或蹲或站瞧着那死去的皇后时,那死尸猛地睁开了眼。
杜履并不知晓皇后已经死了,传唤他的太监与他说,皇后从阶上摔落,杜履便认为皇后面色不好是受了惊吓。
所以杜履并没有被吓到。
身后的那群人就没有那么淡定了,都被吓得踉跄,还叫喊,“俺娘来,俺娘来……”、“啊!”、“皇后!”,惹得杜履回头一脸纳闷的看着他们,又询问道:“皇后,您可有感觉胸闷?”
皇后的尸身自然不答,只是圆睁着双目,定定的瞧着前头,再无其他动作。
御前掌印庄岚道:“杜大人,皇后她……皇后她已经……”
杜履也是察觉到了不对,伸手往皇后的脉探去,身边庄岚将刚刚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
杜履沉下眉,应对皇室中的鬼神事件,一般都是先祭祀,再祈福,一套流程下来,宫里就算还是不干净,那人心也没那么慌了。
鬼神之事,从古至今一直都有。
敬而远之,方是明智之选。
至于为什么杜履要干这个,没办法。
他晋升最高位就是九庙寺卿了。
实在不行努努力,争取个太子师的位子,而后再谋取其他高职。
这只是他的规划。
很是不巧,偏偏是他杜履任职九庙寺卿的时候,宫里又出了这等事。
楚行山问道:“杜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九庙寺卿杜履不再看床上的死尸,环顾凤鸾殿一圈,杜履道:“陛下,臣单是瞧,瞧不出来,便卜上一卜,您看如何?”
得到楚行山应允,杜履便开始准备。
殿中人因为这九庙寺卿的到来,大多也都安稳了些,没有方才那样怕了,那个尿了裤子的被赶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