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狱八莫（二）
古之月举着春田步枪的瞄准镜，扫过东边的断墙、屋顶、甚至是破损的窗户，却没发现任何异常 —— 鬼子的狙击手藏得太隐蔽了。
“啪勾！”
一声三八式步枪特有的清脆枪响再次从一个难以判断的方向传来！
“啊！”
一个正在匍匐前进的士兵大腿中弹，惨叫起来！
“狙击手！有鬼子狙击手！”
有人大喊。
医护兵想上去救人，刚冒头，“啪勾！”又是一枪！
子弹打在医护兵旁边的石头上，溅起一串火星！
吓得医护兵赶紧缩了回去。
“狗日的！
是故意打伤，钓我们的人去救！”
徐天亮红着眼睛骂道。
古之月脸色铁青，迅速移动到另一个位置，举起了他的春田狙击步枪，枪口缓缓移动，搜索着可能藏匿枪手的位置。
视野里全是浓烟和废墟，难以分辨。
那个伤兵还在痛苦地哀嚎。
又一个士兵试图扔烟雾弹掩护，“啪勾！”子弹几乎擦着他的头皮飞过！
气氛紧张得让人窒息。听觉里，重机枪的咆哮、伤兵的惨叫、狙击步枪冷冽的枪声，压得人喘不过气。
视界里，除了烟雾就是废墟。
嗅觉里是焦臭和血腥。心理上是眼睁睁看着战友受苦却无能为力的愤怒和焦躁！
古之月的手指在扳机上摩挲，眼睛死死盯着瞄准镜。
他突然注意到，东边一栋烧毁的楼房里，有个水箱的反光不太对劲 —— 正常的水箱反光是均匀的，可那个反光点偶尔会动一下，像是镜片在调整角度。
\"在那儿！\"
他低声喊，手指扣动扳机 ——
\"砰！\"
子弹擦着水箱飞过，打在后面的断墙上。
\"没中！\"
徐天亮惋惜地喊。
古之月皱着眉，苏北话分析：
\"他反应快，听见枪响就动了。
小周，你举着钢盔从左边晃一下，引他开枪。\"
小周攥着钢盔，四川话有点怕：
\"连长，我......\"
赵大虎拍了拍他的肩膀，东北话笑：
\"别怕！有俺们掩护！\"
小周深吸一口气，把钢盔举过弹坑。
\"砰！\"
一声枪响，钢盔被打飞。
就在这一瞬间，古之月锁定了水箱后的黑影 —— 那是个戴着伪装帽的鬼子，正往枪膛里塞子弹。
\"砰！\"
第二声枪响，子弹精准地击穿水箱，鬼子的惨叫从楼里传来，紧接着是尸体倒地的 \"咚\" 声。
枪声过后，远处那堆砖石后面，一个身影猛地一颤，然后软软地歪倒，一支带着瞄准镜的九七式狙击步枪从废墟里滑落下来。
\"好枪法！\"
郑三炮欢呼着站起来，河南话喊，
\"连长牛逼！\"
“打掉了！”
士兵们发出一阵低低的欢呼。
“医护兵！上！”
古之月吼道，一边迅速退壳上弹，警惕地搜索其他方向。
救回伤兵，古之月脸色却更沉了。
他对着步话机：
“小周！通知60炮！
给老子瞄准刚才重机枪响的那片废墟！
还有附近所有可能藏人的破房子！
轰他娘的！不用省炮弹！”
“要得！”
小周立刻呼叫。
很快，
“咚！
咚！
咚！”
连属的60迫击炮发言了。
炮弹划着弧线，精准地落在那些可疑的藏身处 —— 断墙后、水箱旁、屋顶阁楼处爆炸。
古之月举着望远镜观察，突然，他看到一栋半塌的房子里，一个黑影似乎被冲击波从窗口掀了出来！
那身影手里还抓着一支步枪！
“果然还有！”
古之月冷笑，
“告诉炮兵！就这么打！
发现冷枪，不用对狙！
直接火力覆盖！咱换得起！”
这种土豪打法显然奏效了。
在迫击炮的反复犁地之下，那些零星的冷枪冷炮明显少了很多。部队得以继续缓慢而坚定地向前推进。
越往城里走，景象就越发凄惨。燃烧的废墟，散落的装备零件，还有……随处可见的尸体。
突然，走在最前面的孙二狗排停了下来，士兵们围在一起，鸦雀无声，气氛诡异。
古之月和徐天亮快步走过去：
“怎么回事？”
人群分开，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头皮发炸，胃里翻江倒海！
那是几具中国士兵的遗体，穿着破旧的军装，显然是昨夜牺牲后未能带走的弟兄。
但是……他们的尸体已经不成形了！
身上的肉几乎被剔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森白的骨架和少许残存的筋络脏器，散落在地上……
他们的头颅歪在一边，空洞的眼窝望着天空……
视觉上的冲击无比骇人！
仿佛全世界的声音都是死一般的寂静和粗重的喘息！
嗅觉里那股烤肉的焦臭味似乎变成了另一种更具体、更令人作呕的……人肉腥气！
一种极致的愤怒、恶心和寒意瞬间席卷了所有人！
徐天亮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金陵话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畜……畜生……小鬼子……断……断粮了？
……他们……他们吃……吃……”
“哇！”
一个新兵忍不住当场呕吐起来。
古之月只觉得一股血气直冲头顶，拳头攥得咯咯作响，牙齿几乎要咬碎！
老周走过来，叹了口气，四川话沉声道：
\"造孽啊...... 就算饿疯了，也不能这么干......\"
他刚想把骨架收起来，突然指着前面：
\"你们看！那还有！\"
众人看过去，只见不远处的墙角下，堆着几具鬼子的尸体，同样只剩骨架，军装是日军的制式。
就在这时，侧翼搜索的郑三炮排也传来了惊恐愤怒的喊声，河南话都变了调：
“连长！快来看！
这……这他娘滴……”
古之月等人冲过去，看到的景象同样令人毛骨悚然！
那是几具日军的尸体，同样被剔得只剩下骨架！
显然，他们死了有段时间了！
“日他娘啊！”
孙二狗眼珠子都红了，破口大骂，
“该死小鬼子！连对自己人也这么干？！
他们还是不是人？！
是畜生！是魔鬼！”
愤怒和仇恨如同野火一般在每一个士兵心中疯狂燃烧！
昨天晚上的失利、战友的牺牲、再加上眼前这地狱般的场景，彻底点燃了他们的杀意！
“报仇！为弟兄们报仇！”
不知谁先喊了一声。
“报仇！！”
“杀光这群畜生！！”
怒吼声响彻废墟。
古之月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胃液和杀意，声音冰冷得如同西伯利亚的寒风：
“都看见了吧？
对面不是人，是畜生！是魔鬼！
对付畜生，就不用讲任何规矩！
各排继续推进！
清剿所有看到的活物！
一个不留！”
“是！”
所有人的回答都带着冲天的戾气。
战斗再次打响，但气氛已经完全变了。
中国士兵们如同愤怒的狮子，攻击更加凶猛暴烈。
遇到任何抵抗，不再是尝试压制或绕后，往往是直接呼叫炮火覆盖，或者喷火器上去彻底焚烧！
推进的速度反而快了些。
中午时分，他们终于彻底收复了昨天丢失的所有阵地，甚至还要超出一些。
站在昨天曾经浴血奋战、最终狼狈撤退的街口，看着前方更加残破、依旧危机四伏的城区，古之月命令部队暂停进攻，巩固阵地，抢救伤员，补充弹药。
侦察连的士兵们围坐在废墟旁散兵壕里，有的擦枪，有的包扎伤口，有的默默看着弟兄们的新坟。
古之月举着春田步枪，瞄准八莫城深处 —— 山田次郎，你的死期，不远了。
这时，徐天亮递过来一个水壶，古之月仰头灌了一口，水流过喉咙，却冲不散那浓重的血腥味和恶心感。
“下午……”
古之月看着前方，声音沙哑，
“下午接着往里打。
直到把这窝畜生，彻底碾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