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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的寒风卷过中原大地上的枯枝败叶,刮得羯军大纛猎猎作响,
也刮得主将桃豹心头的邪火呼呼直冒。
两万大军在距离蓬陂西台二十里处扎下营盘,肃杀之气弥漫,
只是主帅帐中的气氛,比外头的朔风还要冷上几分。
桃豹端坐主位,脸色阴沉得能拧出水来。
“诸位,方才哨骑已探明敌情回报:祖逖的主力近四万大军尽屯于东台,
西台守军寥寥,看着像是囤粮之所。
眼下咱们距离西台不过二十里,距离东台,也不过只有三十里,随时可以发动进攻,
只是这场仗,究竟怎么个打法,还需诸位集思广议,都说说看吧!”
几个膀大腰圆的裨将立刻围在地图旁,七嘴八舌,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桃豹脸上。
“将军!探马看得真真儿的!西台就小猫两三只!不如先打了西台。”
一个满脸横肉的裨将拍着大腿嚷嚷,“打什么小猫?
咱们两万虎狼之师,锐气正盛!管他娘的东台西台,
直接扑到那祖逖的老巢!一鼓作气踹了他老窝!”
“没错!擒贼先擒王!” “祖逖主力都在东台,正好一锅烩了!”
一众裨将纷纷附和,嗓门一个比一个高,仿佛唾沫星子多点,就能淹死数万晋军。
桃豹粗壮的手,指在地图上的“东台”重重一戳,说道:“以我之见,也是直接进攻祖逖的老巢东台,
先围起来,令其不能与外界坞堡联络,再一举发起进攻,擒杀祖逖。”
他抬起头,瓮声瓮气地问角落里,那个一直装哑巴的人:“镇南将军!
你曾在祖逖帐下混饭吃,蓬陂地形熟得像自家炕头!
大战在即,该你为三军献策了!
你说说,本将这直捣黄龙之计,如何?”
他这话带着刺,眼神更是死死钉在李晓明脸上。
李晓明心里冷笑一声:来了!这蠢货,嘿嘿......待我戏耍戏耍你。
“哼......”
他冷哼了一声,慢悠悠抬起头,脸上挂着一副被冒犯的委屈模样,
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帐内瞬间安静:“献策?嘿嘿,陈某不敢......
桃豹将军方才说在下‘曾在祖逖帐下混饭吃’,无非是讥笑陈某的晋人降将身份,
既然如此看不起人,还问我做什么?”
他故意把“晋人降将”几个字咬得格外清晰。
“你……!”
桃豹只觉得一股血直冲天灵盖,拳头攥得嘎嘣响,腮帮子上的横肉突突直跳,
“本将......本将何曾是这个意思?!陈祖发,大敌当前,你莫要再无事生非!”
他气得几乎要掀桌,旁边两个裨将慌忙按住他胳膊。
“好,桃豹将军既无讥笑之意,在下也尽我副将之责。”
李晓明假意告罪,语气却毫无歉意。
他话锋陡然一转,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
“只是……探马探的清楚,祖逖之军足足是咱们的两倍,
将军欲以两万疲惫之师,围困祖逖四万之众,还要让大军冒着苦寒向上攻坚?
敌众我寡,更兼攻坚之苦,大伙心里想必都清楚,敢问将军,您有几分胜算?
若不幸败绩,数万王师埋骨荒野,这滔天的责任……将军您,担得起么?”
他目光扫过一众裨将,“诸位将军,难道也觉得此计万无一失?”
这话如同冷水泼进热油锅。
刚才还嚷嚷着要“一锅烩了祖逖”的裨将们,顿时面面相觑,眼神闪烁。
是啊,虽说祖逖之军大半都是流民武装,但架不住人家人多势众,
这围城、攻坚,可不是顺风仗,要是败了,追究起来……
几个机灵点的,已经默默缩了脖子,帐内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
桃豹被噎得胸口发闷,看着手下们瞬间变幻的脸色,只觉得那股邪火无处发泄,烧得他五脏六腑都疼。
他深吸了几口带着马粪和皮革味的冷空气,强行压下闷气,
憋憋屈屈地改口道:“哼!既然如此……那西台!
探马说西台守军不多,必是祖逖屯粮之所!
老子先夺了西台,效法当年陈川,凭险固守!与其长期对峙,
祖逖粮少,耗也能耗死他!饿也饿垮他!”
他下意识又瞥向李晓明,见这厮耷拉着眼皮,老神在在地盯着自己靴尖,仿佛地上有朵花儿,
那股刚压下去的火“腾”地又窜了上来。
“陈祖发!”
桃豹猛地一拍桌案,震得地图簌簌作响,
“你是副将!不是哑巴!老子问你话呢!先取西台,此计如何?!”
李晓明这才慢悠悠地抬眼,不知何故,嗤笑了两声,这才慢条斯理地说道:“将军此计嘛……嗯,
夺西台以断祖逖粮道,想法是好的。”
他故意顿了顿,欣赏着桃豹眼中刚升起的一点期待,然后兜头浇下一盆冷水:
“只是……将军莫非忘了,东台与西台相距不过十里?
咱们大军围攻西台,动静如山崩地裂,难道东台的数万晋军是泥塑木雕,
会眼睁睁看着咱们拿下他们的粮仓?
届时西台未克,东台大军已然杀到,两下夹击……
将军啊,咱们这两万人马,岂不是成了夹在磨盘里的豆子?
粉身碎骨,可就在眼前哪!”
他两手一摊,做出个极其无辜又无奈的表情。
“嘶——”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
“两下夹击……这可如何是好?”
裨将们彻底炸了锅,交头接耳,看向桃豹的眼神,也充满了疑虑和不安。
桃豹被这连番的质问,砸得脑袋嗡嗡作响,只觉得眼前发黑。
打东台不行,打西台也不行?
那他娘的带着两万人来蓬陂,是来喝西北风的吗?!
他像一头被逼到悬崖边的困兽,双眼赤红,死死瞪着李晓明,
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压抑不住的狂怒:“陈——祖——发!左也不行,右也不行!
那你倒是放个屁!说说该怎么办?!
再敢阴阳怪气,老子跟你翻脸!”
眼看桃豹已到了暴走的边缘,李晓明心里也有些怯意,担心这家伙暴起打人。
于是,顺手将石勒赐下的宝刀,若无其事地放到面前案上,
瞟了桃豹一眼,见他眨巴着眼低下了头,
这才长长地叹了口气,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道:“将军息怒。
在下只是忧心忡忡,见将军所出两策,皆有覆军之危,
实在不忍三军将士因主将……咳,
因一时轻敌而葬送性命啊。”
他差点把“主将无能,累死三军”这八个字明说出来,
但一众裨将都面面相觑,谁不懂他话里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