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悦儿的手指从终端屏幕移开,那行“找到了”早已消失,但字迹仿佛烙在视线里。她没说话,只是将设备递向楚墨渊。他接过时,指尖擦过她手背,凉得不像刚经历过一场激战。
夏若初站在一旁,背包带子重新扣紧,声音压得很低:“地图还在运行,红点没停,它一直在动。”
小团从她衣兜探出头,耳朵贴着脑袋,绒毛微微起伏。它没像刚才那样颤抖,可呼吸节奏比平时慢了半拍。
“回基地。”林悦儿终于开口,嗓音平稳,“把所有数据传给楚老管家。”
楚墨渊点头,立刻调出通讯加密通道。夏若初同步启动便携终端的备份程序,将星云中截取的视频、频率图谱、坐标轨迹全部打包上传。林悦儿则解开手腕上的银链,轻轻按在灵芽界的入口符纹上。一道微光闪过,空间内储存的最后一丝星轨藤能量被抽出,用于加固传输屏障。
信号接通的瞬间,楚老管家的脸出现在投影中。他坐在书房,身后是整面墙的古籍柜,手里拿着他们刚传过去的徽标图像。
“三弧环绕黯星……”他低声念着,翻开了桌上那本皮质古书,“这符号不在明录里,但在《禁域纪要》残卷中有过记载。”
“在哪?”林悦儿问。
“天枢座外环,古湮带。”老人抬眼,“你们现在的位置,离那里有十二个跃迁节点。按常规航线走,至少需要四十八小时。”
夏若初迅速调出星图模型,手指划过几条交错路径:“如果用高维折叠通道呢?可以压缩到二十小时内。”
“风险太大。”楚老管家摇头,“古湮带的空间结构不稳定,曾有三支探索队进入后失联。典籍说,那里的时间流速与外界不同。”
林悦儿没反驳,只问:“有没有可能,他们不是失踪,而是被困住了?”
老人沉默几秒:“你怀疑有人在操控时间?”
“我不确定。”她看着终端上缓慢移动的红点,“但我能肯定,那个装置不是为了封锁我们,是为了引我们进来。”
楚墨渊将武器收起,走到她身边:“家族有一条私人航道,绕开监管网,可以直接接入天枢座边缘。我可以用‘夜航号’执行这次任务。”
“你会切断所有对外联络?”老管家盯着他。
“只保留一条单向通道给你。”楚墨渊语气平静,“其他全部断开。”
老人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神色变了:“你们真打算进去?”
“他们留下了线索。”林悦儿接过话,“不是警告,是邀请。而他们会留下痕迹,说明怕我们找不到。”
小团突然动了下,爪子搭在她手腕上:“妈妈……我感觉到了。”
“什么?”
“那种注视。”它声音很轻,“就像在星云里一样,有人正看着我们的动作。”
林悦儿眼神一沉。她闭上眼,掌心贴住银链,默念系统任务界面。情感能量条还剩七成——来自楚墨渊在风暴中扶住她的那一瞬,来自夏若初坚持记录数据时的坚定,也来自她自己,没有退缩的那一刻。
她调动这部分能量,缓缓注入灵芽界屏障核心。空间内部泛起一圈涟漪,像是风吹过湖面。小团的身体渐渐放松,耳朵恢复了细微摆动。
“稳住了。”它说。
“准备出发。”林悦儿睁开眼,看向楚墨渊,“夜航号什么时候能启航?”
“现在。”他已打开个人终端,下达指令,“舰体完成自检,能源充能百分之九十七,跃迁阵列待命。”
夏若初快速检查随身装备:导航仪、应急晶石、信号干扰器。她顺手把终端塞进防水包,拉紧封口。
四人离开临时休整室,穿过长廊走向停泊舱。金属地面反射着冷光,脚步声被吸音层吞没。沿途警戒灯由黄转绿,表示权限已更新。
夜航号静立在对接口,通体漆黑,线条利落,像一把藏在鞘中的刀。舱门开启时,内部灯光逐级亮起。
林悦儿第一个踏上甲板。指挥舱中央的主控台正在加载航线模型,屏幕上,红点依旧缓慢前行,轨迹清晰。
楚墨渊坐上主驾驶位,手指在面板上滑动,确认各项参数。夏若初接入数据分析模块,开始校准深空探测频率。小团蜷进林悦儿衣兜,只露出一双眼睛,盯着上方的能量波动图。
“最后一次确认。”楚墨渊回头,“我们现在切断外部通讯,进入独立航行模式。一旦跃迁开始,外界无法定位我们,我们也无法求援。”
林悦儿站在舷窗前,望着外面漆黑的宇宙。星云的余光还在远处闪烁,像未熄的灰烬。
“走。”她说。
楚墨渊按下锁定键,舱内响起低沉提示音:“私人航行协议激活,监管链断开,倒计时启动——十、九、八……”
夏若初抓稳座椅扶手,终端自动同步倒计时。林悦儿伸手摸了摸银链,确认灵芽界处于封闭防护状态。小团在她口袋里轻轻“嗯”了一声。
“三、二、一。”
引擎轰鸣,舰体缓缓脱离锚点。前方空间扭曲,跃迁通道逐渐成型。
主屏幕切换至外部视角,夜航号驶入光流之中,速度不断提升。星云边缘被甩在身后,前方是无尽深空,唯有那枚红点,在星图中央持续移动。
楚老管家的声音忽然从备用频道传来,只有林悦儿能听见:“若见星辰倒悬,切记回头。”
她没回应,只是将这句话记下。
舰内安静下来。夏若初低头查看最新数据流,眉头微皱。她发现红点的移动速度变了,不再是匀速,而是每隔一段时间,会突然加速一次。
“不对。”她抬头,“它在等我们。”
林悦儿走到她身后,盯着屏幕。那节奏,像某种信号。
“不是等。”她低声说,“是在测试。”
“测试什么?”
“测试我们能不能跟上。”
楚墨渊从驾驶位起身,走到她们旁边。他看着星图,又看了眼能量监测表:“古湮带的引力读数异常,比数据库记录高出百分之三十。这片区域……可能被人改造过。”
“所以这不是自然星系。”林悦儿说,“是人造结构。”
小团突然抬起头:“妈妈,你看那里。”
它指向屏幕边缘一处不起眼的坐标。在背景星光中,有一道极细的光痕,几乎难以察觉。但它的走向,与红点轨迹完全平行。
“另一个信号源。”夏若初放大画面,“而且……它也在动动。”
林悦儿盯着那道光痕,心跳微微加快。这不是巧合。
“它不是在等我们。”她终于明白,“它是在引导我们,去见它。”
楚墨渊沉默片刻,重新坐回驾驶位:“调整航向,保持当前速度。不要追,也不要落后。”
林悦儿点头,回到舷窗边。她的手贴在玻璃上,感受着舰体轻微震动。
外面,星空不断后退。夜航号已进入超光速阶段,周围光线拉成细线,像被撕裂的布帛。
小团在她口袋里安静下来,呼吸均匀。夏若初合上终端,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楚墨渊紧盯前方航道,手指始终悬在紧急脱离键上方。
林悦儿望着远方,没有说话。
红点仍在移动,那道平行光痕也没有消失。它们像两条线,朝着同一个终点延伸。
她的指甲轻轻刮过银链表面,发出细微声响。
舰体忽然轻微震了一下。
主屏幕闪出一行提示:【检测到外部频段共振,来源未知。】
林悦儿猛地抬头。
下一秒,小团从她衣兜弹起,全身绒毛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