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只有孙炳义父子三人。
还没等孙炳义开口说话,孙仲才就沉不住气了,急切的问道:
“爸,你跟那小婊子说了什么,那臭婊子就是来抢夺我们家公司的,您还对她这么好,你太给她脸了。”
孙宁宜没有说话,忐忑不安的站在父亲的病床前,他看到父亲的脸色因为二弟这句话变得非常的不悦。
“老子给谁脸,不给谁脸,需要你来教训老子吗?老子现在还没死呢,我要真死了,你们谁能撑得起这个家,谁能保得住那几百亿的资产?”
孙炳义严厉的责备,他对这个二儿子最为担忧,又蠢又毛躁,任何事情都沉不住气来。
孙仲才顿时低下头去,他脸色无比的自卑,因为在强大的父亲面前,他的确知道自己是无能的人。
而孙宁宜听得心里一跳,上前扶起父亲坐在床上,问道:
“爸,我们兄弟三人的确担不起这个重担,但现在您老了,万一您有什么不测,我们怎么办?爸,您有什么安排吗?”
这是试探,他想试探刚刚父亲到底跟许曦说的什么内容?
孙炳义对两个儿子是什么成色,知道的一清二楚,他望着这两个无能之辈,不由得叹息一声,说道:
“你们两个废物,还有你们远在美丽国的三弟,都是废物,没有一个担得起这份家业!我很失望啊!”
孙宁宜和孙仲才对视一眼,无比羞愧的低下头去,但他们都悄悄的看着父亲的神色变化,发现父亲气色居然比昨天好了很多,两人不仅没有欣喜,反而内心无比的复杂和惋惜。
如果这个时候父亲死了,对他们来说是最好的时机,因为许曦已经被赶出总公司了,他们担心父亲太宠爱许曦,如果再多活几个月,说不定又会把许曦调回总公司。
看着两个儿子都不说话,孙炳义继续说道:
“你们都五十几岁了,一天只知道吃喝玩乐,你们怎么就不能去领悟一下世间的道。古人说,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以损不足以奉有余。任何一个财团,都是利用社会的规则和权利积累财富的,但你们的认知不够,一旦我死了,这些财富落在你们手里,你们不觉得这是杀身之祸吗?”
杀身之祸!
这四个字从父亲的嘴里吐出来。
刹那间,孙宁宜和孙仲才两兄弟只感觉浑身一冷,连骨头都打了一个冷战。
他们从未想到过这样的问题,在他们看来,孙氏集团这么大的集团和几百亿的纯资产,牵连到什么各行各业,而且他们在省里也是有巨大的人脉关系的,谁敢对他们兄弟下刀子?
孙宁宜这次开口说道:
“爸,您这是担心过余了吧!现在是法治社会,我们集团又都是优质资产,谁敢阴谋夺走我们集团?省里和那些股东都不会答应的吧?”
闻言,孙炳义感觉无比的好笑的笑了笑,他眼里的失望之色越来越重。
“儿子啊,你是用眼睛再看世界,而不是用心在看世界!法治社会就真的讲法律讲正义吗?别的不说,我就问问你,你这几年看上的那几个良家妇女,不都是你抢过来的,还有几个殡仪馆,不都是你抢过来的,那些失去了妻子,失去了财路的受苦受难者,这个社会给他们讲法律讲正义了吗?”
听到父亲的话,孙宁宜顿时哑口无言。
他之前嚣张的夺走别人的财富,从未想过法律和正义,可是现在这些事快轮到自己头上了,他才忽然感到浑身冰冷。
“爸,这、这不是同一个层次,那些蝼蚁和穷逼,怎么能跟我们相比呢?我们可是全省首富,无数的当官的经商的,都得看我们家的脸色办事,现在网络和新闻传播的也很快,谁对我们动刀,岂不是不想活了。”
孙宁宜据理力争,他觉得他做的那些恶事都是小事,有这么牛逼的父亲,就算父亲死了,留下来的那些势力也会保证孙氏集团的存在。
孙炳义这次感到失望透顶。
他用干枯的手指了指眼前的两个儿子,悲催的说道:
“蠢!蠢啊!给你们教导多少次了!我们家族能够有如此规模的大集团大产业,你们都以为是老子很牛逼吗?你们错得太离谱了,不是我牛逼,是权利让我牛逼的。这么多年来,我依靠的是什么,你们眼睛都瞎了吗?老子依靠的是省里的权利,我跟每一届的省委书记都挂上了人脉,省里需要发展,我需要利益,所以这是权利和时代给于我的红利,如果你们觉得是老子牛逼,才创造出这么大的集团产业,那你们把这个集团接到手里后,你们就一定会死无葬生之地。”
兄弟俩一下子震惊无比的脸色骤变。
他们从未见过父亲发这么大的火气,顿时一句话也不敢说,父亲的话,也让他们渐渐的开始浑身发抖。
虽然他们都是蠢货,但见识怎么也比普通人见识的多,知道怀璧其罪的道理。
但知道是一回事,认知是另外一回事,他们的认知不足以让他们拥有这么巨额的财富。
可到了他们的位置,又无法克服人性的贪婪,这是最致命的弱点。
但孙炳义内心非常的清楚,这个集团的一切都是建立在政治权利基础上的,而他就是集团和权利之间的纽带,一切都是依靠他去建立的权利版图和人脉框架。
而他一旦死亡,就等于权利被抽走了,偌大的骨架没有了权利做支撑,最终只会碎成一堆白骨。
所以在几年前,孙炳义就开始筹划怎么为家族子孙保住这个集团,他暗地里花了无数的钱财,跟省里的关系维护得极好,也包括魏家,甚至跟燕京的顾家和王家都有了一定的人脉关系。
可他做梦也没想到的是,原来的省委书记会被突然调走,而空降来的新书记梅书记,这一个月来一直不愿意跟孙炳义会面,这就传递出一个很不好的信息。
说明燕京有些方面对广省原来的势力很不满,这是准备洗牌了,而这一切也符合当前的反腐形势。
所以孙炳义现在的忧虑反而是越来越大。
回想着他这一生的经历,当初打光脚板的时候,他一路无所顾忌的拿刀去干脏活,刀头舔血。
可是现在他拥有了世间的繁华,他又怎么放得下已经拥有的繁华呢?
所以他现在想方设法的想要替儿孙辈们保住孙氏集团,而现在出现了巨大的变数,他感到非常的心累。
人一旦拥有了,再次失去的时候,就会无比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