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州战事一时还停不了,确定两人无碍后,隔天一早,宋应知便差人护送母子俩回桂林。
当天夜里,援兵已到的消息传到军营,江元七带着十万将士整装待发,从关口连夜南下赶往廉州城。
这次宋应知没跟着去,他得留在军营处理好粮草一事。
江将军率领将士离开后,陆续开始有百姓逃往南宁。
在宋应知下令之后,各县县令开始搭营接纳难民,并每日在城外施粥。
有了吃和住的地方,百姓们纷纷选择就在南宁边界,只能战事一停,大家即刻返回自己的家乡。
江将军离开的第十天,廉州成终于有传令兵回来。
“廉州大捷!廉州大捷!”
人还未至关口,声音先传入守城士兵耳中。
“快快快!快开城门!”
随着关口城门缓缓打开,传令兵马速未减,直接穿过城门,往军营方向扬长而去。
“廉州大捷!廉州大捷!”
随着传令兵口中不断呼喊,喜讯犹如一阵春风迅速传遍了整个军营。
消息传到营帐时,宋应知正对着各地粮仓图纸发呆。
突然,一名布政使官吏毫无征兆冲进营帐。
“大人!廉州大捷,王爷让您速去营帐商议。”
听到这消息,他手中的毛笔“啪!”地一声掉在案桌上。
“有传令兵回来了?!”
宋应知满含激动问道。
“正是!王爷这会儿正等着您去营帐呢,大人,您快些去。”
闻言,宋应知立刻起身,大步走出营帐。
越往前走,前方的传来的欢呼声越发敞亮,整个军营都在沸腾。
宋应知心中也高兴,在士兵的引领下,很快进了王爷的营帐。
“参见王爷。”
“嗯……宋大人,你来了。”
靖江王脸色虽有所缓和,却没多大笑容,见此,宋应知面上的喜色不由淡了几分。
“王爷,怎么了?”
他问。
“这是江将军写回来的信,你看看吧……”
对于这个消息,靖江王也不知该如何开口,只好让宋应知自己来看。
接过信件,宋应知蹙着眉一目十行的将信中内容看完。
原来,攻城那日,沈离君被当做人质被英军推上城墙。
为不影响江将军夺城,沈离君义无反顾从城墙上跳下……
看到这个结果,宋应知心中一片怅然,他走了也就罢了,可礼安和宋大花怎么办?
“王爷,沈大人的尸骨呢?”
宋应知闭眼问道,不管沈离君生前如何,但他是礼安的亲生父亲,这点永远跑不掉。
让礼安来送他最后一程也好。
“回大人,为避免瘟疫。沈大人的尸骨已经火化,在送往南宁的路上,要不了两日便能到达关口。”
跪在地上的传令兵快速回道。
已经火化?
宋应知睁开眼睛,看来,父子俩最后一面也见不上了。
廉州大捷,周边下辖县陆续传来大捷,英军大势已去。
随着三十发连珠铳数量越来越多,英军被打得节节后退。
本以为海上才是英军的主战场,谁知才一个月时间,楚北凭借连珠铳的图纸及原理,对火炮进行了改良。
一款三管轻型火炮诞生并很快投入到海上战役中。
三管轻型火炮的重量是红夷大炮的一半,同时猛发出三枚炮弹,多个火炮同时进行,可对敌方战舰进行炮火覆盖!
借着新装备的优势,广西大军一路进发,将英军再次击退到南海之外。
南海大捷再次传来时,距离沈离君去世已经过去一个月。
整场战役总共持续三个月,中途由于沈离君跳城彻底激发北夏男儿血性。
整个广西大军犹如发狂的狮子一般,见到夷人就杀,遇见战舰就将其击沉,主打一个不给任何夷人留活路的想法。
没有投降,只有覆灭。
短短一个月,英军就折损了六万士兵,只剩几千名残兵逃出南海,这一战,北夏彻底在南海站稳了脚跟。
江元七成功替代了赵明阳,成为南海新一任水师总帅。
往后二十年间,只要有江元七坐镇,无人再敢挑衅广西水师。
这些尚且都是后话。
现在,宋应知正在安排难民们回廉州,还有战后留下的一堆烂摊子都要处理。
三个月时间,广西各县粮仓几乎消耗殆尽,急需新粮填补空缺。
好在广西境内并未受到战乱影响,再过几个月就是秋收,那时便能把空缺的粮仓补上。
处理好一切事务,宋应知带着沈离君的骨灰随靖江王一路赶回桂林府。
一路上愁容不断,他还没想好要怎么和宋大花沈礼安说这件事。
宋大花还好,想到那日关口沈礼安的反应,宋应知就头疼,他真怕这孩子一时想不开钻了牛角尖。
明显父子俩在分别时,沈离君说的话刺激了沈礼安,不然他也不会那样反常。
果不其然,当宋应知回到桂林府,把沈离君跳城一事说了之后,
沈礼安看到桌上放着的骨灰瞬间哭得撕心裂肺、肝胆俱裂。
“舅舅,你骗我的对不对?我父亲一向自私自利,怎么可能会不顾自己的安危选择自杀?”
沈礼安双眼布满血丝,泪水决堤般涌出。
他死死地盯着桌上的骨灰坛,目眦欲裂,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这个残酷的事实。
望着悲痛欲绝的外甥,宋应知心中满是心疼与无奈,只能轻轻拍拍他的肩膀,试图给予一些安慰。
“礼安,你父亲确实是这样的人,他一向宁死不屈,除了……”
除了面对族人时,他选择了忍让。
宋应知还未说话,就听宋大花缓缓说道。
舅甥俩转头看向一侧的宋大花,不知何时,她已经来到骨灰坛跟前,伸手轻轻抚摸了一把坛子。
嗤笑一声,双眼却不自觉流出一行清泪。
“沈离君啊沈离君,我以为一辈子只能跟你耗着了,没想到你却是以这种决绝的方式与我分开……”
失去丈夫,宋大花心中一阵轻松的同时,心脏也跟着缺失了一块。
“礼安,收拾行李,送你爹回苏州。”
闻言,沈礼安赶紧抹去泪痕,吞吞吐吐问道:
“娘,你不跟我回苏州吗?”
“不回,我要留在廉州养珍珠。”宋大花摇摇头,拒绝道。
“可你是沈家主母……”
“我现在不是了,”宋大花厉声打断。
“你是沈离君的儿子,守孝是应该的,这三年,娘不约束你,三年过后,你必须参加会试,入朝为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