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却只抓到了一把冰冷的海风。
那颗本就孤独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捏碎，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为什么……”他喃喃自语，声音沙哑。
那双总是充满桀骜的眼睛里，第一次蓄满了泪水，滚烫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滴在沙滩上，与敖丙的泪痕融为一体。
从那以后，哪吒变了。
他不再去东海之滨，不再露出笑容，甚至不再与任何人说话。
他把自己关在李府的院子里，没日没夜地修炼。
火尖枪的光芒越来越盛，三昧真火的温度越来越高，魔丸之力在他的操控下愈发狂暴，可他的眼神却越来越空洞。
只有在疯狂修炼的时候，他才能暂时忘却那份被背叛的痛苦，忘却自己是个被全世界抛弃的怪物。
李靖和殷夫人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又无能为力。
他们想安慰哪吒，可每次靠近，都会被他周身散发出的戾气逼退。
这日，哪吒实在憋闷得厉害，便驾着风火轮飞出了陈塘关，漫无目的地来到了城外的深山之中。
这座山名为黑风山，山高林密，常有精怪出没，寻常人根本不敢靠近。
可哪吒却毫不在意，他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独自待一会儿。
就在他走到一处山谷时，突然听到一阵凄厉的嘶吼声。
他循声望去，只见山谷中央，一只半大还没完全学会化形的豹子精正被三头吊睛白额猛虎围攻。
那小豹子看上去只有七八岁孩童大小，浑身覆盖着淡黄色的皮毛，脸上还带着几分稚气，显然化形尚未完全。
它的身上已经布满了伤痕，鲜血染红了皮毛，可它依旧死死地咬着牙，不肯退缩，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充满了倔强与不甘。
哪吒本不想多管闲事。
他自己已经够倒霉了，哪还有心思去管别人的死活？可当他看到小豹子眼中那股熟悉的孤独与倔强时，心中那道早已冰封的防线，竟莫名地松动了。
那眼神，像极了当初被陈塘关百姓围攻的自己，像极了独自坐在沙滩上流泪的自己。
他忍不住叹了口气，身形一闪，便出现在了山谷中央。
三头猛虎正准备对小豹子发动最后一击，突然看到一个红衣少年凭空出现，顿时愣了一下。
领头的猛虎反应过来后，对着哪吒咆哮道：“哪里来的毛头小子？敢管老子的闲事？快滚开！”
哪吒没有说话，只是淡淡地瞥了它们一眼，然后一拳轰出。
没有动用任何法宝，也没有施展任何法术，仅仅是凭借肉身的力量，却带着毁天灭地的威势。
“砰”的一声巨响，三头猛虎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被这一拳轰成了肉泥，散落在地上。
小豹子惊呆了，它呆呆地看着眼前的红衣少年，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它挣扎着站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到哪吒面前，对着他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声音带着感激与崇拜：“谢……多谢恩公搭救！我叫申小豹，是从十万大山里出来的，没想到刚到这里就遇到了猛虎精……”
哪吒看着他，眼神柔和了几分。
他伸手将申小豹扶起来，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你没事吧？伤得重不重？”
“我没事，谢谢恩公关心！”申小豹抬起头，看着哪吒的眼神充满了崇拜，“恩公你好厉害啊！一拳就把那三头猛虎精打死了！”
哪吒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他看着申小豹，突然觉得，或许有个伴也不错。
一个是被世人排斥的魔童，一个是初出茅庐的小妖，两个同样孤独的灵魂，就这样在荒山野岭中，走到了一起。
接下来的几天，哪吒便带着申小豹在黑风山里转悠。
他教申小豹如何辨别草药，如何躲避强大的精怪，申小豹则会给哪吒讲十万大山里的趣事，讲那些奇奇怪怪的妖兽。
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可两人却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申小豹成了哪吒继敖丙之后，第二个能让他放下心防的朋友。
这日午后，两人正坐在一棵大树下分享烤肉，突然几道金色的流光从天空中坠落，重重地砸在地上，激起一阵尘土。
流光散去，只见五个身着金色道袍的道士出现在他们面前，每个人手中都拿着一把拂尘，腰间挂着法宝，脸上带着倨傲的神色——正是阐教专门负责清除洪荒精怪的“捕妖队”。
为首的道士名叫清风子，是阐教三代弟子中的佼佼者。
他一眼就看到了申小豹，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与残忍，大笑着说道：“哈哈哈！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又是一个从十万大山里跑出来的妖孽！拿下他，回去定能得到师尊的赏赐！”
申小豹吓得浑身一哆嗦，下意识地躲到了哪吒身后。
哪吒将他护在身后，冷冷地看着清风子等人，眼神中充满了警惕。
清风子的目光落在哪吒身上，眉头微微一皱。
他能感受到哪吒身上有阐教法宝的气息，却又带着一股浓郁的魔气，不由得疑惑道：“你这孩童，好生奇怪，身上既有我阐教法宝的气息，为何要与这妖孽为伍？速速让开，免得受他牵连！”
“他不是妖孽！”哪吒的声音冰冷而坚定，“他什么都没做，只是想出来看看世界，你们凭什么要抓他？”
“凭什么？”清风子冷笑一声，脸上露出理所当然的傲慢，“就凭他是妖，而我们是阐教弟子！奉教主元始天尊法旨，凡洪荒精怪，不分善恶，无论是非，尽数当诛！这理由，够不够？”
“不分善恶，尽数当诛？”哪吒重复着这句话，眼中的怒火越来越盛。
他突然想起了申公豹的话，想起了敖丙的背叛，想起了陈塘关百姓的恐惧。
原来，阐教所谓的正道，竟是如此不分青红皂白！
原来，他们口中的除妖卫道，不过是仗着身份欺压弱小的借口！
一股前所未有的愤怒从心底爆发出来，哪吒死死地盯着清风子，眼中的桀骜与疯狂彻底显现。
他那颗在正与邪之间挣扎许久的心，终于有了答案。
“好！好！好！”哪吒怒极反笑，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异常坚定，“既然你们阐教的‘道’如此不分黑白，那今日，我哪吒便要替天行道，讨个公道！”
“放肆！”清风子勃然大怒，“你这魔童，竟敢公然与阐教为敌？简直是不知死活！兄弟们，拿下他！”
随着清风子一声令下，另外四个阐教弟子立刻祭出法宝，朝着哪吒攻了过来。
拂尘化作万千银丝，飞剑带着凌厉的剑气，符咒在空中燃烧，散发出强大的威势。
可这一次，他们面对的不再是那个内心迷茫、渴望被认可的少年，而是一个彻底挣脱束缚、无所畏惧的混世魔王！
“来得好！”哪吒大喝一声，乾坤圈从手中飞出，在空中飞速旋转，带着毁天灭地的威势砸向最前面的道士，混天绫化作一条火龙，张牙舞爪地缠绕向另一个人的飞剑，火尖枪燃起熊熊三昧真火，朝着清风子刺去，脚下的风火轮转速极快，带着他在战场上灵活穿梭。
魔丸之力在他体内彻底爆发，黑色的魔气与红色的火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股恐怖的力量。
那些阐教弟子虽然修为不弱，可在疯狂的哪吒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惨叫声此起彼伏，不过片刻功夫，五个阐教弟子便尽数倒在了地上，失去了气息。
哪吒站在血泊之中，浑身浴血，眼神冰冷而疯狂。
他看着地上的尸体，心中没有丝毫愧疚，只有一种发泄后的畅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