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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2年6月初,天津醇亲王府私产宅院内,醇亲王载沣代表大清皇室,酝酿进行着一场看似寻常却暗流涌动的邀约筹备中。

天津卫的清晨,薄雾未散,街道上已有零星的行人。今日,这座平日里颇为低调的宅院,却悄然热闹了起来。

辰时末(约9:00)

清晨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青石板上,宅院大门缓缓开启管事王忠站在门侧,看着陆续抵达的六家皇商东家。

这些曾经也曾一时声名鹊起的商号东家,如今个个神色谨慎,连脚步都放得极沉稳。

见客至,便微微躬身,引领入内。

陈东家,这边请。王忠微微躬身,命小厮将第一位到访的福瑞祥东家陈祥引入内厅。

他身着藏青色绸缎长衫,面容沉稳,身后跟着两名心腹伙计,各自拎着一个沉甸甸的锦盒。

陈祥步伐从容,面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意,但眼底却藏着几分深沉。

陈祥抬头环顾四周,只见厅内陈设依旧奢华,却少了往日的热闹。他下意识地捏紧了手掌,又想到昨日连夜做的准备,应该足以应付。

第二家抵达的,是“同裕和”东主——何贤,紧随福瑞祥东家而来。

第三家抵达的,是“聚源钱庄”东主——张广泰。

他独自一人前来,身着素色长衫,举止儒雅,但眼神锐利。

聚源钱庄虽非天津最显赫的皇商,却在天津金融市场上颇有影响力,祖孙三代都在尝试学习外国银行模式。

张广源向来谨慎,今日独来独往,便是不愿与他人同谋,以免受制于人。

第四家抵达的,是“泰和昌”东家——王守业,还有一同抵达的“康正泰”东主——赵天成。

这二人笑容满面,仿佛只是来赴一场寻常宴会,二人一早会合商暗中商议过,今日来此,绝非单纯赴宴,而是要探一探醇亲王的底细再做打算。

最后抵达的是“广源号”东家——孙广缘,步伐轻快,面上带着谦和的笑意,但眼底却闪烁着精明的光芒。今日来此,既是做生意,也是观望风向。

巳时初(约9:10)

不一会儿,六家商号的东家陆续到齐,众人齐聚宅院的内厅。

厅内陈设考究,依旧奢华,正中一张紫檀木圆桌,左右各摆放着四把太师椅。醇亲王载沣尚未现身,但厅内已备好香茗、点心,气氛看似轻松,实则暗流涌动。

同裕和的何东家、泰和昌的王东家、康正泰的赵东家......这些曾经与内务府关系密切的商人,如今见面时只是礼貌性地拱拱手,再无往日的亲密。

众人表面客套,实则各自心怀鬼胎。

诸位,王爷稍后就到。王忠站在厅中央,声音不高却足够清晰,今日请各位来,是王爷有要事相商,定叫各位满意而归。

商号东家们互相交换着眼色,都忽视了管事王忠的言语,却没人率先开口。他们都在盘算着:这位已经失去倚仗的前清王爷,究竟想干什么?这般情形还要拿乔吗?

福瑞祥东家陈祥落座后,微微颔首,与何贤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昨日曾私下商议,今日来此,要先看其他人态度,再决定如何应对。

今日若载沣提出合作,他们便以“观望时局”为由,暂不表态,但若条件优厚,也不排除合作可能。

孙广源则笑着拱手,向众人寒暄:“诸位,今日能在此相聚,实乃幸事。醇亲王今日邀我等前来商议善后事宜,想必各位自有万全准备。”

孙广源表面热情,实则准备了两套说辞——若载沣许诺利益,他便顺势而为;若形势不利,他随时准备抽身,甚至转向南方。

张广泰冷哼一声,淡淡道:“孙东家倒是会说话,不过今日王爷相邀,恐怕善后事宜,难以善了,哪里有孙东家说的那般简单。”

赵天成咧嘴一笑,拍案道:“管他呢!王爷既邀请了咱们来,总得有一二说法,你说是不是?”

二人皆看向站立一旁的王管事。

赵天成表面热情,实则准备了两套说辞——若载沣许诺利益,他便顺势而为;若形势不利,他随时准备抽身,甚至转向南方商人合作。

何贤则始终含笑不语,只是轻轻抿了一口茶,似乎对众人的交锋毫不在意。最是圆滑,今日来此,既不轻易表态,也不得罪任何人,只等局势明朗再做决定。

不一会儿,厅外传来脚步声。

众人立刻起身,整理衣冠。只见醇亲王载沣缓步走入,大清朝虽已倒台了,但那股与生俱来的威严仍在。

王爷。众人齐声躬身行礼。

载沣微微颔首:诸位能按时赴约,本王心甚慰。他抬手示意众人落座。

载沣在主位坐下。他目光扫过在座的每一位皇商东家,最后落在近首的陈祥身上:陈东家,听说贵号最近在天津卫生意异常红火?

陈祥一怔,随即笑道:回王爷的话,是小本生意,不敢惊动王爷。

载沣笑了笑,没再追问。他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这才切入正题:今日请各位前来,是为了商议皇室与诸位商号多年往来的合作善后事宜。

厅内气氛顿时凝固。商号东家们都明白,这才是今天真正的议题。

载沣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端起茶盏轻抿一口:诸位,本王今日并非只是为了追究前尘往事。他放下茶盏,声音沉稳,大清虽已逊位,但皇室与诸位的情分,总要有个了断。

载沣话音刚落,福瑞洋行的陈东家便率先开口:王爷,老朽斗胆,不知这如何度量?......

陈东家不必着急。

载沣抬手示意,目光扫过在座众人,本王知道,这些年皇室与诸位的往来,或有不清之处。今日请各位来,就是要当面说清。

泰和昌的王东家小心翼翼地试探道:王爷的意思是......

本王的意思很简单。载沣直视众人,皇室与各位交集的资金往来,该结算的结算,该交割的交割。

聚源钱庄东家张广泰突然插话:王爷,我等商号与内务府的账目,向来是......牵扯颇深。

只怕清理起来颇要费一番功夫!

无妨!现如今本王与皇室有的是时间,慢慢同诸位理清关系。

张东家!康正泰的赵东家悄然提高声调,王爷尚未发话,你我岂敢妄议?他转向醇亲王,恭敬道:王爷,老朽以为,当先行清理内务府直辖产业后,我等再行商议可好?

厅内气氛骤然一紧。

王忠敏锐地注意到,众位商号负责人都绷紧了身子,手掌都不自觉地摩挲着——有人攥紧了茶杯,有人按着椅子,还有人指尖轻敲着案几。

王爷放心,同裕和的何老板连忙表态,小号向来最重信誉,一切按照规矩来。

只是……

何老板说着说着便老泪纵横:王爷明鉴啊!老朽一族,自乾隆爷年间蒙皇恩眷顾,得以效力内廷,此乃祖上荣光,小人日夜不敢忘怀。每每念及昔日为宫内办差,绸缎如云,貂皮如山,那真是盛世气象啊!到如今以历七朝......

何老板颤抖着从怀中掏出皇商凭证令牌,向醇亲王载沣进行展示,这可是我何氏一族满门的荣耀啊!这贸然割弃怎不叫人痛心疾首啊,不知何时才能......

“可自打道光爷往后,这光景就一年不如一年了。洋务兴起,西洋的呢绒、东洋的洋布,像潮水一样涌进来,价钱比咱们土布还便宜,花样还多。咱们祖传的手艺、老派的绸缎庄、皮货号,被冲得七零八落。”

“不是小人不用心,实是洋商有轮船、有银行,本大利厚。他们一来,直接把咱们的江南织造、山西皮货的生意抢去了大半。宫里早年喜欢的江宁宁绸,现在……现在都没几个作坊能织了,工匠都跑去洋务工厂了。”

现如今单说小人商号,南北关店不下数十家,如今只在京津艰难维持一二商号。

“皇上在的时候,咱们有免税的特权,尚可维持。可如今民国新立,厘金关卡不但没少,反而更多了,洋货却还能享受协定关税,税比咱们低。这……这简直是逼死咱们这些老商号啊!”

“如今时兴的是股份公司、银行汇票。咱们这种靠祖辈信誉、慢慢悠悠的传统商号,周转不灵,借贷无门。”

“钱庄票号倒的倒,跑的跑,想拆借点银子渡过难关,比登天还难。实在是入不敷出,连伙计的薪俸都欠了几个月了。”

“不瞒王爷,当年也有日本洋行来找过小人,许以重利,让小人把最好的皮货、绸缎卖给他们。”

“但小人想着,宫里用的东西,岂能流入外邦? 一口就回绝了!如今想来,若是当时……唉,说这些也无用了,能为皇上尽忠,是小人的本分,绝不后悔!”

“为了维持给宫里的供应,不敢耽误皇差,这些年小人早已是砸锅卖铁,垫光了祖辈积攒的本银。”

“前年为了宫里要的那批急料,更是把小人的祖田都抵押给了外国银行。如今……如今实在是油尽灯枯了。”

“王爷今日相邀,小人羞愧万分,自知无地自容。若能回到二十年前,小人就是当了裤子,也绝不让皇上为难。”

“可如今……万望王爷体恤小人艰难,回禀皇上,念在小人祖辈兢兢业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垂怜恩免了吧!”

小人商号这般光景,诸位亦有同感!

是吧!

何老板哭诉着说完,目光扫视着在厅内的众多皇商东主。

是啊是啊,王爷!咱们都在勉力支撑而已。众人亦是附和,流泪哭诉。

何老板复又诚恳的向醇亲王载沣表示,王爷真有意让商号与内务府澄清账目,还望皇上,皇太后体恤小人啊!

如今小人商号账面已尽是些亏空的账本了。

何老板此时抬手抹了把脸,指缝间漏出断断续续的抽噎,往日里算盘般精明的嗓音,此刻只剩破了风似的哽咽,每一声都沉得像压了一生的无奈,难过得几乎喘不上气。

这同裕和东家何老板早已做出布置,真是两相对账,会拿出几本特意做“亏”的账本,上面满是“洋商冲击,货品滞销”、“垫付宫款,难以回收”、“新税频增,成本陡升”等条目。

面对醇亲王载封的提议,何老板始终强调“忠诚”与“历史”,试图让皇室在道义上无法强行逼迫。

何老板表面上是乞求垂怜,实际上是为了堵住醇亲王的索要之口。“不是不想给,是实在拿不出来了。如果您非要逼我,那只能逼死我这个忠臣,对皇室的声誉也无益。”

何老板希望通过这番声情并茂的表演,能让王爷觉得“自家确实艰难,强逼也无油水,不如做个顺水人情”,从而实现“不割肉、不伤情、平安落地” 的最高目地。

醇亲王载沣看着这熟练的表演,虽说料想过种种场景,不过面对这般哭穷场景,倒还是破天荒的头一次。

够了。载沣终于开口,声线沉得像浸了冰的砚台。他抬眼扫过众人,眉峰微蹙,诸位方才说的经营艰难,本王听得真切。可这经营如何艰难,咱们心里都有本账。

同裕和东家的喉结动了动,刚要开口,载沣抬手止住:不必装可怜,各位如今依旧锦衣玉食,好不自在。

众人脸色骤变。他们原以为哭穷能博同情,却不想他们的底细哪里瞒得住?

本王请各位来,不是听你们喊冤。

载沣放下茶盏,指节在案上敲出清脆的响,是要议个章程——这些年,你们借着皇室的特许经营权赚了多少,借了内务府多少银子,又借皇家挡了多少是非。

载沣目光如刀,如今大清虽改了国号,这些旧账,总不能一笔勾销。

聚源钱庄张广泰强撑着冷笑:王爷这是要算总账?

算账不敢当。载沣语气稍缓,却更显压迫,是要定个了断。特许经营如今没了;但采购代理的旧约,该履行的履行;至于金融借贷......他顿了顿,本息两清,本王绝不为难。

厅内死寂。商号东家们明白,——载沣早将算盘打得明明白白。

王爷......聚源钱庄东家赵天成试探着开口,小号这些年确实艰难,能否......暂缓?

当然,本王不是逼迫诸位,两方账目清对后,按照规矩办,要么......他目光扫过众人,自有民国政府替本王上门。

把你们这些年挪用的款项,从前与内务府两相勾结虚构的款项,可千万别想着隐瞒。

诸位多少也听了些风声,本王来天津之前,皇室幸得民国政府协助,这才将内务府清理了一番。这有多少的账本?官员的认罪诉状账册,可记载的清清楚楚。

商号东家们额头渗出冷汗。他们终于意识到,这位醇亲王不是软柿子。所谓,不过是换个说法的清算——既要保住皇室的体面,也要割他们的肉。

商号东家们面面相觑。他们都知道,这是在警告他们不要趁机落井下石,更不要肆意妄为。

“本王诚心相邀,绝非强硬逼迫诸位追讨款项,而是代表皇室,来了却一桩延续百年的香火之情。”

“皇室与诸位商号的祖上,那是休戚与共的关系,岂是寻常买卖?”

“如今时移世易,皇上心里还挂念着你们这些老臣呢,特命本王前来探望,看看有什么难处,同时,也把这层关系理一理,免得日后说不清楚,反伤了这份情谊。”

“何东家您说的洋货冲击、生意难做,皇上在宫里何尝不知?何尝不痛心!这大清国的基业,都与诸位息息相关。如今皇上暂居一隅,其艰难,恐百倍于诸位。皇上念及的,是雪中送炭的老交情,而非锦上添花。”

“何东家,您说的亏空,本王完全理解。只是……咱们关起门来说句体己话,往年里,内务府的账目,十两报千两的事儿,大家心照不宣。”

“如今不要您千两,只求在这十两的本银里,能收回三四百两,让皇上太后看见,老交情是靠得住的。这难道不是给您的子孙后代,积攒一份在新朝也无人可指摘的清白名声吗?”

“民国是成立了,可这北京城、这北方的局面,谁说得准呢?皇上毕竟是皇上,在万千遗老遗少心中,仍是正统。”

“况且民国政府,无论是南方亦或是袁大总统坚守礼法,遵循退位条件,优待皇室,还是颇有分量。”

“今日您结下这份善缘,他日若有什么风波,皇上的一句‘此乃忠义之士’,或许就是这商号的护身符。”

“诸位说,是也不是。”

醇亲王载沣笑着扫视众人,却都闭口不言,跟随着何东家掩面哭诉,以示表达相同境遇。

载沣要让众人明白,完全不给钱意味着彻底得罪皇室,可能在未来面临不可预知的风险(如民国政府协助追查前清旧账)。

何东家慎言!陈祥哽咽着打断,王爷今日邀约,是为商讨合作,而非强制追讨!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何东家一眼,我等商号与皇室,向来是互惠互利,何至于此呢?

随着厅内断断续续的抽噎之声。

载沣放下茶盏,目光如炬地扫过众人淡然说道:无妨,本王今日邀各位来,就是要听各位地真话。皇室资产,需要善后;诸位商号,也需要一个交代。

众人互相对视一眼,默契十足。

福瑞祥的陈东家率先拱手,脸上早已收起泪水堆满笑容,爽朗应承道:这是当然,我等自然服从王爷的安排!

话音未落,其他商号东家也纷纷附和,一时间王爷圣明我等谨遵吩咐之声此起彼伏。

然而,聚源钱庄的老东家却捋着胡须,故作为难地皱眉,小心翼翼地开口:王爷,代表皇室要与咱们这些皇商商议这些年的账目往来,自是应当。只是......

他故意拖长了语调,目光扫过众人,这内务府的账册,向来纷乱复杂,年头久了,单据、凭证更是散佚不少。不知王爷究竟是要如何妥善处理?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点头称是。

康正泰东家接过话头,故作忧虑道:是啊是啊,那些年与内务府往来的账目,历经久远有些连底单都找不齐全了。王爷,您看这......

正是正是!聚源钱庄的掌柜也跟着附和,有些账目年代久远,连官员管事的都换了好几茬,核对起来着实困难。

载沣不动声色地听着,目光沉稳如深潭。他早料到这些商号不会轻易配合,果然,话锋一转,众人便又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诉苦起来。

王爷啊,福瑞祥陈东家叹了口气,满脸愁容,您是不知道,这些年咱们这些皇商的境地,可是愈发艰难了。皇室订单逐年减少,民间商贾又竞争激烈,咱们的产业啊,处处受限!

可不是嘛!

更何况,泰和昌王东家插话,满脸无奈,咱们这些商号,以前靠着皇室的漕运、盐引,多少还能维持。如今呢?漕运改了,盐引收了,咱们的生意啊,真是每况愈下!

盈利状况?同和昌的东家苦笑着摇头,王爷,您要是看了咱们的账本,只怕要心酸。这些年,能不亏本就算好的了!有些买卖,简直是赔本赚吆喝!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诉苦声此起彼伏,仿佛大清的皇商们个个都濒临破产。载沣静静听着,面上依旧不动声色,但眼底却闪过一丝冷笑。

这些商号,哪一个不是靠着皇室的庇护赚得盆满钵满?如今见皇室势微,便急着倒打一耙,诉苦卖惨,无非是想在账目切割时多捞些好处。

诸位,载沣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平稳,本王理解诸位的难处。然则,账目之事,关乎皇室与商号的清白,不可马虎。

烦请各位将账册整理清楚,该对的核对,该查的查验。本王在天津期间,自会与诸位一一厘清。

王爷明鉴!众人连忙应和,但眼中的精明却丝毫未减。他们知道,这场账目之争,才刚刚开始。

……

载沣微微点头,但眼神中的怀疑并未消散。何必如此着急?这不是一同商议嘛?

“按图索骥,总有章法嘛!”

“只要双方凭证对得上,本王自然会认。”

载沣此话似一块沉石投入深潭,众人交换的眼神里,恭敬之下已泛起涟漪。

“王爷肺腑之言,我等敢不从命?”

泰和昌东家王守业此刻却堆起笑,拱手道:“只是……”他捻着胡须顿住,目光扫过众人,“王爷代表皇室要与咱们理这些年的往来,内务府那账册……”他苦笑一声,“素日里连咱们自己都头疼,何况王爷要逐一厘清?”

话音未落,旁边福瑞祥东家陈祥立刻接话:“王东家说的正是!我家那本账,前清时便有几处糊涂账——说是皇商,可内务府的采买、铺子的进项,混着官银私款,连账房先生都得翻三辈老账才能理出个线头。”

“王爷要善后,总得给咱们指条明路不是?”

厅内气氛微妙起来。众人不再寒暄,目光齐刷刷投向载沣。

“哼,理账?”聚源钱庄东家张广泰冷笑一声,将茶盏轻轻一放,“我张家在天津经营一百余载,内务府的‘特许经营权’是赚了些银子,是借许了皇家之名,可哪回不是互相成全?”

“这些年外国银行冲击,我家这钱庄商号,是一日不如一日。如今要理账,怕不是要把这些陈年旧账全翻出来,算咱们个‘亏空’?”

他这一番话如石破天惊,其余几家立刻附和。

“张掌柜说的对!”康正泰东家赵天成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从账目混乱说到经营受阻,从官商倾轧说到皇室苛责,仿佛要把这些年的委屈全倒出来。

福瑞祥东家陈祥更抹了把眼角:“王爷,我等做皇商,图的是个‘体面’。可如今体面没了,连糊口都难……”

厅内一片唏嘘。

这些皇商,哪一个不是在皇室承恩的庇护下起家?

可如今皇上退位,皇室的“庇护”成了烫手山芋——既要维持表面的恭顺,又得承受新政下的种种挤压。

他们今日来此,本是想探载沣的虚实,却在这场“哭诉”里,把积压多年的怨气全倒了出来。

载沣始终垂眸品茶,直到众人说罢,才缓缓放下茶盏。他目光扫过一张张或愤懑或委屈的脸,忽然轻笑一声:“诸位说的,本王都知道。”

众人一愣。

“账册混乱,是内务府的旧弊;经营受阻,是时局所累。”

他端起茶盏,指节叩了叩桌面,“但今日请各位来,本王可不只是听听委屈的。”他放下茶盏,目光如炬,“是要定个章程——往后皇室与各位,如何两不相负。”

厅内霎时安静。商人们面面相觑,方才的委屈化作一丝紧张——这位醇亲王,果然不是如同从前那般好糊弄。

“本王的意思很清楚。”载沣声音沉稳,“皇室的产业,该清的清,该断的断。但各位的难处,本王也会向皇上陈情。至于这些旧账……”他顿了顿,“择日请民国政府出面公证,皇室与商号三方协商,有理说理,有账算账。”

他目光扫过众人:“今日各位哭诉的委屈,本王记下了。但若谁想借机推诿,或是再耍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手段……”他冷笑一声,“别怪本王不念旧情。”

厅内鸦雀无声。

商人们这才惊觉,方才的“爽朗应承”不过是开场,真正的博弈,才刚刚开始。

而载沣那句“三方协商”,既给了他们希望,又打乱了他们的进一步谋划。

载沣目光缓缓扫过众人,缓缓开口道:“本王如今既代表了大清皇室,诸位商号也为皇室服务了百余年,其中的苦楚、利益,冷暖自知。本王自是不想与诸位撕破脸面,皇上既然退位了,咱们也好聚好散才是。”

众商号东家听闻此言,心中皆是一动。

他们相互对视了一眼,随后,泰和昌的东家王守业试探性地问道:“王爷,要好聚好散,不知您有何想法?若是符合规矩,我等自是愿意配合。”

载沣微微颔首,神色严肃地说道:“本王之意是与诸位进行彻底的利益切割,转变以往内务府的债务性质。将内务府与诸位商号之间的‘委托经营’‘垫款’‘寄顿银两’进行彻底梳清。各位觉得如何?”

此言一出,厅内顿时安静下来。众商号负责人心中都明白,这看似简单的话语背后,实则蕴含着诸多复杂的问题。

福瑞祥东家皱着眉头说道:“王爷,这‘委托经营’这么多年,其中账目繁杂,有些款项的来龙去脉,连我们自己也未必能完全说清。而且,这‘垫款’和‘寄顿银两’,有的是为了完成皇室的差事,不得不先行垫付,如今要彻底梳清,怕是有些难度。”

何东家也附和道:“是啊,王爷。这些年,我们为皇室效力,虽有些盈利,但其中也有不少亏损的时候。”

“这‘委托经营’的利润分成,也一直存在着争议。如今要彻底清算,还望王爷能给出一个合理的方案。”

载沣静静地听着众人的诉说,面色沉稳。

待众人说完,他缓缓说道:“本王知道其中必有难处,但如果不进行彻底的梳清,这皇室与诸位的恩怨纠葛,只会越积越深。”

“至于账目繁杂,本王可以给你们时间,但必须要有一个明确的结果。”

“这‘委托经营’,本王会根据实际情况,重新评估利润分成;这‘垫款’和‘寄顿银两’,若是为皇室办事的合理支出,本王会酌情处理,但若是私自挪用的,那便要如数归还。”

众商号负责人听闻此言,心中都明白,载沣这是要给他们一个机会,但同时也是给他们划定了底线。

他们相互对视了一眼,随后,聚源钱庄张东家说道:“王爷,您的这番话,我们明白了。我们会按照您的要求,尽快梳理账目,配合您进行这利益切割和债务性质的转变。只是,这过程恐怕不会一帆风顺,还望王爷能多多体谅。”

载沣微微点头,说道:“本王理解你们的难处,但本王也希望诸位能明白,这是为了皇室与诸位的长远利益考虑。只要诸位能够配合,本王自会给大家一个公正的结果。”

厅内再次安静下来,众商号负责人都陷入了沉思。

他们知道,这一次的清算,将是他们与皇室关系的转折点。

如果能够顺利解决,或许还能在新的民国,与皇室保持一定的联系;但如果处理不好,那便可能彻底断送了彼此的关系。

“皇上也知道诸位资金紧张。这么着,宫里或在天津还有些许物件、甚至是一些老关系,能否作价入股新开的洋行、工厂?”

“诸位用精明的头脑经营,宫里只做个不管事的股东,年终有些许分红,便足感盛情。这香火情,不就又续上了吗?”

“若诸位东家的确实想求个清净。您看这样如何:诸位城外那处闲置的货仓,或者库里那几件一时难以变现的古玩,作价抵给宫里。咱们请中人作保,立字为据,从此两清,绝无后患。”

“如果实在艰难,皇上也是念旧的。”

“诸位就根据能力,呈上一笔‘报效银’,不拘多少,重在心意。”

“本王回京便禀明皇上,‘诸位于艰难之际,仍竭尽全力,报效忠皇上,其心可嘉’。这样,宫里全了体面,诸位也得了个忠义的名声,岂不两全其美?”

载沣目光如炬。他看得分明,这些商号负责人表面恭顺,实则个个如临大敌。但他并不点破,声音沉稳:今日,本王作次提议可是公道?

众人正襟危坐,齐声回道,王爷,此事不急,不急,王爷及皇上如此提及自是公允,

皇室与诸位交集的许多账目往来并非简简单单用些银两就能交割清楚,本王这些提议还请诸位好生考虑一番。

最终,众商号负责人都缓缓点头,表示愿意按照载沣的要求,进行这彻底的利益切割和债务性质的转变。

载沣看着众人,神色缓和了一些,说道:“好,既然诸位都愿意配合,那本王便等着你们的结果。希望诸位能尽快拿出一个方案来,本王期待着与诸位的好聚好散。”

众商号东家纷纷起身,向载沣表示一定会尽快处理好此事。

载沣笑着对众人试探道,本王希望......他顿了顿,希望各位商号与皇室理清账目关系后,是否有继续合作的可能?

厅内一片寂静。商号东家们都在心里盘算着:这是机会,还是陷阱?

最终,还是聚源钱庄的张东家打破沉默:王爷有此盛情,小号一定珍惜此份信任。

王爷此乃下一步后续事宜,不过目前首要之事,还是我等商号与内务府理清往来账目,做好善后才是。

王爷,聚源钱庄张广泰率先表态,他拱手行礼,语气谦卑却暗含机锋,老朽这就回去,连夜清点账册。

本号也回去整理。福瑞祥的东东家紧接着说道,嘴角挂着不易察觉的冷笑,与内务府的往来,确实该好好理一理了。

余下众人接连纷纷表态。

“那本王就在此静候各位商号佳音了。”

载沣看在眼里,心中冷笑。

他知道,这些商号负责人此刻想的无非是如何利用此次契机,从皇室身上榨取最后的价值。

但他也清楚,大清皇室如今确实山穷水尽,这场切割势在必行。

载沣脸上露出一丝牵强的笑容:好,甚好。正该如张东家所言,语气缓和了许多,今日就议到这儿,各位回去后,该办的事抓紧办。记住,皇室的体面,就是各位的体面。

王爷仁义!众商号东家齐声应和,表面恭敬,内心却各怀鬼胎。

载沣起身,袍角带起一阵风,三日后,各位可以陆续带齐账册咱们一同承兑。若是推三阻四......他背对着众人,声音冷硬,本王不介意让袁总统的民政部,替皇室与进行账目清理。

门帘掀起,载沣的背影消失在廊下。

商号东家们面面相觑,方才的委屈化作满手冷汗。他们原以为能借哭诉蒙混过关,却不想撞上了载沣的铁腕。

走......走吧。陈祥扯了扯何贤的袖子,声音发颤,三日后,备齐账册......

王忠依次送走商号东家们时,载沣立在檐下,望着商号东主们略显沮丧离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他知道,这出戏才唱到中段——但至少,皇室的体面,保住了。

他更知道,这些商贾不会有真心,只有利益。但至少,他们在这个时候还没有落井下石。

载沣心中却明白,这看似平静的清算,背后实则暗潮涌动。不知道这些商号东家们最终会选择怎样的方案。

而他自己,也必须在这风雨飘摇之际,为皇室收回最后一点尊严和利益。

厅内,檀香仍在燃烧……

回到各自的商号,几位东家立刻召集心腹,开始密谋。

福瑞祥东家拍着账本冷笑道:皇室欠咱们的款项,这次非要连本带利讨回来不可!

各家商号东家都在指使账房,使出浑身解数加紧在这账册上做足了文章,力求能在皇室身上啃下最后一口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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