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完没完?!”
怒意瞬间蹿上头顶,安特不再闪避,剑吟撕裂死寂!
“要砸是吧?那就砸个痛快!”
他俯身直冲,整个人化作一道银黑流星,迎着小楼贯去。
剑锋率先切入屋檐,房梁如豆腐般崩裂。紧接着是墙体、窗棂、屋脊,所有结构在剑气下被撕成碎片。
整栋楼房在空中扭曲、折叠,裂缝闪电般爬满外墙。
“轰——!”
最后一声闷响,小楼彻底解体,无数碎裂的砖石、木块、钢筋被劲风卷散,自高空簌簌坠落。
废墟砸在脚下,尘浪翻腾。安特悬浮在半空,剑尖指地:“来啊!有多少,我劈多少!”
“安特·西斯——滚出去!”
千百道声音在同一瞬炸开,层层叠叠,震得空气嗡嗡作响。
“哈哈哈哈。”安特猜出了对方是谁,骇人的狂笑中,“污染源,别当缩头乌龟,滚出来!”
回答安特的,是更加狂暴的崩塌声,仿佛整座镜世界都被激怒,要将他碾成粉末。
下一瞬,安特只感觉到腰间骤然一紧。
“无垠守绫”倏然显形,黑青色的飘带猛地向后一拉。视线骤暗,再亮起时,安特已经重新回到夜之女神的空间。
安特转身,腰间还残留着被强行拖拽的灼痛,声音里满是不甘:“干什么?我已经快找到它了!”
夜之女神抬手,一缕飘带在空中凝成黑镜,镜面波动映出夜之城的城墙:原本汹涌的恶魔潮正在减少。
“要是这么容易就能找到它,我何至于等你来?镜世界对现实的攻势正在减弱,说明它已调兵回巢,准备围杀你。”
“额……”安特有些尴尬,“那我现在该干什么?”
夜之女神抬手一挥,飘带化作一道黑风卷住他:“去,去城墙玩去吧。”
下一瞬,视野被拧成一条狭长的隧道,风声在耳边尖笑。等到脚掌再次触到实物,安特已稳稳站在夜之城高耸的垛口之上。
风从北方吹来,带着火药、煤灰和新鲜机油的味道。安特揉了揉鼻子,低声腹诽:“这夜之女神……好像脑子也有点不对劲……”
他抬头向上望了一眼,太阳像被锻炉烧到炽白的铁盘,高高悬在夜之城头顶。无垠守绫的幻影正无聊地在夜之城的上空晃悠,像一条在日光下打盹的蛇,隐约有一种事不关己的慵懒模样,这让安特更加确定:夜之女神的脑子……
“算了,这是她的地盘,一切听她的。”
安特叹了口气,转而俯视城外。
“安特,你怎么来了?”
声音从煤烟与蒸汽中传来。安特回头,只见劳博一脸硝烟的走来。
“现在什么情况?”
安特问,目光看向远处,恶魔正一点一点的退回到镜世界。
“踏马的想溜?!门都没有。”劳博咧嘴,一口白牙格外刺眼,“劳资可没批准你们这些杂碎撤退。”
他抬手,猛地挥下:“开炮!”
命令顺着铜管传声筒滚进炮垒。
蒸汽阀门“嘶啦”掀起白雾,黑黝黝的炮管在轴承推动下昂起。
下一瞬,火药点燃,炮口喷出炽白火柱。
轰——!
炮弹划出平直的轨迹,砸进恶魔后队,黑红肢体瞬间被掀上半空。紧接着,第二门、第三门炮相继怒吼,弹着点连成一条死亡犁沟,把退潮的锋线狠狠犁了回去。
劳博朝安特扬了扬下巴:“你看,现在就是这么个情况,它们想滚,我们想留下点过路费!”
硝烟尚未散尽,忽地刮来一阵逆风,把炮口喷出的白雾瞬间吹散。
劳博眯起眼,手舞足蹈:“哦哦哦哦哦——好像有大家伙来了。”
安特回头看去,被炮火掀翻的恶魔残肢像被无形丝线牵引,碎骨与血液倒流,在半空重新拼合成更大的轮廓。
骨板增厚,背脊生出额外的刃脊,体型比先前膨胀一倍,胸口嵌着尚未冷却的炮弹碎片。
“又是这种玩意。”
劳博啐了一口。
话音落地,一座由恶魔残骸与碎石黏合而成的移动堡垒从海面缓缓升起,表面上嵌满铁轨与铆钉,像被粗暴焊在一起的钢铁尸山。
“癞蛤蟆恶心人。”劳博低声抱怨:“这破玩意就是吸引火力的,但你又不能不管,不然等它靠近了城墙就得遭殃。”他朝身后吼道:“炮组换穿甲弹!瞄准那座尸山!”
士兵们立刻忙碌,黄铜杠杆“咔嗒”作响,炮管在齿轮推动下缓缓抬高。
炮弹被推进膛,尾翼刮出清脆的金属哨音,炮闩合拢的瞬间,连空气都被压得发出低哑哀鸣。
“放!”
轰!
穿甲弹拖出炽白轨迹,击中尸山中央,钢铁与骨骼同时崩裂,碎片如雨。
裂口内涌出一团团镜面般的黑水,水幕在空中展开,倒映着城墙、火炮、以及劳博惊愕的面孔:“不对!”
下一瞬,黑水镜面碎裂,无数“倒影”从中扑出:倒影劳博、倒影炮手、倒影士兵。
它们动作逆向,五官错位,像被粗暴撕开的照片,带着锯齿边缘扑向城邦。
安特拔剑:“它复制了你们!”
劳博咬牙,朝炮垒吼:“换燃烧弹!把黑水烧干!”
炮垒轰然回应。
黄铜杠杆“咔啦”咬合,齿轮狂转,蒸汽阀门尖叫着喷出白雾。
赤铜弹壳被推进膛,高浓缩白磷。
“放!”
弹体拖出长长火尾,一头扎进黑水中央。
白磷遇风即燃,霎时火雨逆卷,火舌贴着水面狂舞,黑水被烧得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噼啪声,镜面寸寸龟裂,倒影在烈焰里扭曲、蒸发。
同一瞬,安特已腾空而起:“我去看看。”
瞬间移动。
下一秒,他出现在黑水与烈火的交界。倒影们尚未从燃烧中回神,安特已旋身斩落,
剑光劈开火幕,寒芒与炽焰交错。
几只倒影士兵被斜肩劈成两截,裂口处喷出漆黑玻璃屑,落地即化青烟。
“好极了!在现实里它们不过是脱水的鱼,没了镜世界的能量在后面支持,砍一剑就死!”
城墙上炮火继续,火海借风势骤然拔高,狂风又助剑威。安特身形一沉,如一道黑色闪电劈进火幕。
每一剑,都精准切进倒影与现实的缝隙。每一道被斩裂的镜像,都在烈焰里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噼啪,随即化为飞灰。
火墙尽头,黑水开始倒流。
最初只是细若发丝的黑线,从燃烧的裂缝里抽出,转眼间,千万缕黑线汇成暗潮,沿着来时的轨迹倒灌回那面悬在空中的残破镜幕。
恶魔的残躯也开始“液化”,它们不再奔跑,而是被一股自下而上的吸力撕扯,像被拔掉的塞子,旋转着卷入镜幕。
炮火的余烬还在空中飘浮,也被镜幕一一吞没。连火焰都被剪成碎片,化为飘散的火星,消失在镜面之中。